闲说猫圈儿（任芳） ‖ 《济源文学》2021（070）

闲说猫圈儿

任芳

无意间品读杨绛先生的《花花儿》（“花花儿”是先生养的一只猫），想到我家的猫咪，以及一些人与人之间的事，闲说几句。

我不能算是爱猫的，事实上我也不爱狗和其他小动物。一则害怕抓挠，二则不想伺候，太麻烦。但是我的儿子想养，拗不过，就养了一只猫，爱恨交织一年有余。关于它带来的麻烦不多赘述，人不是也得吃喝拉撒嘛，是个生命，都少不了，何况猫咪还是很讲卫生，很有领地意识的，不随地大小便，固定地点吃饭。

单说它的灵气和可爱。

杨绛先生所说“花花儿”的“委屈、感恩”，我都有体会。晚上回去累得很，沙发上半躺着，猫咪悄悄蹭过来，小心翼翼看你一眼，我不做声，它试探着，后腿直立，支撑着身体，两只前爪搭到我正难受的小腹上，左一下，右一下，交替踩着，不轻不重，力度刚刚好。天哪，猫式按摩！我惊喜地用手抚摸一下猫咪，它侧过头看我一眼，继续不徐不疾地踩着，持续了十来分钟，然后跳下沙发转悠。我的心底荡起一丝温柔，这猫咪，它有灵性吗？怎么知道我今天胃不舒服？

再说它的委屈和小狡猾。每天晚上休息前，就会把猫咪抱到阳台上，送去它的地盘。刚开始叫几声，它就跑过来了，后来得拿吃的诱惑它，现在以上两招均不管用。一到点儿，你一叫“猫咪！咪咪！”它反应迅速，“嗖”地一声，窜到床底下，半天不出来，怎么引诱都无动于衷。它已经知道我的动机，就是不想去阳台，一只猫在外边多孤单啊。干脆不理它。十来分钟后，猫咪悄悄溜出来，趴到地上 。仿佛在说，“看我多乖。”那也不行。趁其不备，抱着就走，它也不挣扎，委屈地呜咽几声，然后安静下来。

猫有猫圈儿，它再聪明也是动物。狗认人，猫认屋。花花儿跟着主人一起搬家，却不适应新房子的环境，择机而逃，宁愿四处流浪也不回新家，这也就是猫的智商和本性了。

人呢，也有人圈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得一点都不假。流行词叫“同频”，有共鸣，有话题，说得来，才投缘，才会和谐相处，天长地久。但是有的人不认人，有的人不认屋，有的人还不如猫和狗。动物有时候真的比人类单纯，没有那么多虚伪面具和丑恶嘴脸。所以人有时候会觉得很累，很脆弱，很敏感。

人与人之间就是一个圈和无数个圈的交集。有的圈可以相切，切点可以融合，这样的人，可以在两个或更多个圈里游走，摇曳生姿，左右逢源，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能人，说不好听是两面派，骑墙派。历史和现实中都有不少例子，人家也可能混得好，朝代更替依旧春风得意。但大多数会死得很惨。毕竟不是每个领导都喜欢阿谀奉承和拍马屁，不小心拍到马腿上，反挨一蹄也未可知。因而，最好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井水不犯河水，各在自己圈里混，休管他圈圆不圆。

而有的圈，就毫不相干，不需要也不会相交相容。话说回来，比方一份情感，强扭的瓜不甜。你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想融入他的生活圈子呢？是的。但是他的圈子和你格格不入，是不是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呢？融不进，是不是就会离你越来越远，难道火星真的会撞地球吗？随缘，顺其自然吧。灰姑娘不要老做白雪公主的梦。他在他的圈子里谈笑风生，你远远站在圈外，遥遥相望，看他好，你也就好。有情人未必终成眷属，生活一辈子的未必都是爱情。更多的是责任，是做人必须承担的社会和家庭的责任。如此看来，人之所以成为世界的主宰，就在于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情绪。理智与情感，孰轻孰重，掂量掂量再说吧。而不能像猫咪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金窝银窝不如我的老窝，挣脱绳索，我也要离开，即使你给我肉吃，给我更宽敞明亮的猫窝，给我可爱的猫咪妹妹，我也要走。

前些日子，猫咪在夜里走失，半夜寻找，往返数趟，未果。当晚失落加失眠，还哭了两场，惹人嗤笑。本以为从此两分离，孰料，四天后晚上回家，灰头灰脑、可怜兮兮的猫咪居然卧在门口。是在别家不适应，不吃不喝，令人没趣，给送回来了？亦或是自己恋家，偷偷溜了出来？瘦了那么多，脖子上的项圈也不翼而飞……不管怎样，回来就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穷家难舍，故人难弃。看来，猫咪确是有灵性的。

花花儿走丢后，钱钟书的《容安馆休沐杂咏》里有一首提到它：“音书人事本萧条，广论何心续孝标，应是有情无着处，春风蛱蝶忆儿猫 。”猫咪的善解人意，聪明乖巧，固然让人惊喜。而猫的“人气”，当然微弱得似有若无，好比“人为万物之灵”，人的那点灵光，也微弱得只够我们惶惑地照见自己的愚昧。人的智慧自有打不破的局限，好比猫儿的聪明有它打不破的局限。它再怎么进化，也超不出猫类。

梭罗在《瓦尔登湖》的结尾处这样写道：“让我们如自然一般悠然自在地生活吧……让我们该起床就起床，该休息就安心休息，保持安宁而没有烦扰的心态……让钟声回荡，让孩子哭喊——下定决心过好过每一天。”“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需三两枝”。不合适的圈子，不必强融。不讨好别人，不委屈自己。在懂你的人群里，悠闲地散步。

说了这么多关于圈儿的话题，我也晕圈了。我们总是在画个圈儿，把自己套进去。你我皆凡人。

作者简介：任芳，济源人，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