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姐晨读-在家赏花

朵拉文字节选:

约好下个星期一起喝茶的朋友突然来电邮:必须改期,现赶赴日本看樱花。

另一个朋友听到我说了,她也赶紧宣布,我和一批老友相约今年4月到洛阳去看牡丹。

还有一个亦急急不落人后,5月我去台湾参加桐花祭。

春暖花开的季节,处处有花在竞相绽放。

这伧俗的世间幸好有花,和我同样此想的朋友们为了赶着赴花开的邀约,先请假,后购机票,准备行程表,收拾行李,步伐匆匆去感受春日赏花的美好情趣。

古诗有云:“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现代人不是碰巧遇上,而是特别费个工夫,选择花季去和春天一起看花在季节中瑰丽得像梦幻一样地灿烂盛开。

有的花,一年只开一季,花季来临,没把握时间去欣赏,下一回便得等待明年今日。

可是,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同时同季,自家也有不少美丽的花?

车子从槟威大桥开过来,直往植物园走去的那条路,越过槟州回教堂的天桥,往下继续走,跑马场外边种的行道树是有个漂亮华文名字“悦椿”,但我们都习惯称它为Angsana。

“悦椿花”无声地在宛如伞形的树叶上喧哗,看起来似碎片般披开在树叶尾端,事实上它也是成串的丛花,叶子略呈椭圆形,青绿滑润,仿佛永远不会干枯似的,但那薄片的黄色花只有一天的精彩演出。

生命仅一日的黄金花,随着风吹一起徐徐飘撒下来,在空中细细碎碎地飞舞,不过几分钟,地上铺成绒黄地毯,轻盈的干落花瓣在车子经过时,再一次阵阵飞扬,就算已成落花,亦是好看得紧,观花人无不怜惜慨叹,可是那轻轻飘散的浪漫姿态,却为街道增添一份飘逸之美。

Angsana在槟城人口里是缅甸玫瑰木(burmese rosewood),当年槟城和缅甸交往频密,有些做生意的缅甸华人,到了槟城,移居这儿不走,肯定就是那时把当地的玫瑰木移植过来,安慰乡思。当日开花当日飘撒黄花雨的“悦椿”,在槟城缅甸寺附近长得枝繁叶茂,全是超过百年的老树,树的枝干不受拘束往周围极度伸张,路人经过时,炎阳天也带阴凉,还有金亮的黄花纷纷撒落在头发里肩膀上,揣想黛玉葬花是否如此情景?微微的哀伤凄清和幽微的花香味一起在空气中飘荡。

靡丽婉约的黄花雨异常漂亮,还有人叫这景象为黄花雪,雪花本是白的,黄色的亮丽雪花不是意象的描绘,而是现实中出现的旖旎画面。“悦椿花”不像一些鲜花,总要耗尽青春的璀璨,才不甘不愿掉落地上,它的独特是不曾凋零,没有萎谢,明明那花儿才刚绽开,便自潇洒地飘落,掉满一地的花瓣,似乎犹在继续盛开,迤逦在人们行过的路上。

这份无比洒脱的胸怀,是其他花树不能比拟的。

它是缅甸的国树。

和“悦椿花”颜色极其相似的“金浴雨”,是槟城英时代开发的植物园里最耀眼的大树之一。从葛尼道通往海边到码头的那条大道,路旁亦不时可见。“金浴雨”的花在油亮亮的绿叶中闪着黄金的夺目色彩,正好遇上阳光炽艳时,锦锦簇簇的黄金颜色益发耀眼喧嚣。从没晚上去看它,不然,尽管夜晚,相信它也照样熠熠生辉。

台湾人称它“阿勃勒”,在香港时听人唤它“金急雨”,它的花形从远处眺望,除颜色不同外,跟“紫藤花”长得非常相像,那张扬的美丽亦十足类似,不必靠它很近,伫在遥远的地方,熟透了的黄金颜色串花悄无声息在高声地呼唤人的眼睛,像阿牛唱的那首歌:对面的女孩望过来。

“金浴雨”盛开,莫逢下雨,偏偏这时节最多雨水,雨一倾盆,在风中摇曳生姿的亮丽飘逸黄花即时便随雨水坠地,乱雨纷飞不过一瞬间,一棵大树便剩下零星的叶子和空空的枝干,几乎所有的花,全悄然飘零,掉落马路上。

抑制不住为这奢华姿态喝彩,心中却生出惆怅和惋惜,美景永远不长久,只好借用古人的诗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安慰的不是不耐雨的“金浴雨”,而是看花的人。

花儿落光了,绿色圆筒状的豆荚果挂满一树,随着阳光风雨的岁月逐渐转成黑褐,等到成熟需费时一年。因此今年的花和去年的果,往往有了相会的时刻。

果一结成便无花,赏花的人,只有期盼明年此时,再来看花。

古人提醒,看花要及时,看花要趁早,却没有看花要买机票,既然大家争相飞出国去看花,那我就在家赏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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