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曜东:为美人丢了金饭碗的俞振飞
俞振飞先生
俞振飞到北京后,加入了程砚秋的鸣和社(后改为秋声社),和程砚秋排演了一系列剧目,如《春闺梦》《费宫人》《梅妃》《鸳鸯冢》《赚文娟》《青霜剑》《谐趣缘》(小编注:原文如此。程砚秋此戏名《风流棒》,1950年赵荣琛参加东北京剧团,将《风流棒》整理改编演出,更剧名为《谐趣缘》)《柳迎春》《碧玉簪》《女儿心》(小编注:此剧为程砚秋1941年所排,俞振飞与程砚秋1947年在上海合作时倒是演过,当时剧名也贴成《春染江山》,文中所举,年代有误。)等,同时经程砚秋推荐,得拜程继先为师,系统地学习了小生中的纱帽生、扇小生、雉尾生、穷生的各类剧目。程继先按老传统,严格规范地从头教起,悉心传授,使他从一个昆曲小生发展成正宗的京剧名小生了。他还向老艺人张宝昆、王瑶卿、芙蓉草等学戏,并在堂会戏、义务戏中与杨小楼、荀慧生、尚小云等同台演出过,还跟随程砚秋的剧团到津、宁、沪、渝等各大城市演出,名声遂大振。这段时间差不多有5年光景,是俞振飞演艺生活的第一个高峰期。
1934年9月19日《平报》广告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尤其是小生演员和旦角,扮相太好,名气太大了,也容易招惹是非。俞振飞在北京一出名就惹上了麻烦,有不少阔人家的小姐、姨太太都迷他的戏,进而就交朋友,送他行头和各种各样的礼物。终于,他被一个叫黄蔓云的有夫之妇给“逮”住了。这个黄蔓云也是个票友,会唱青衣,唱得也不错,丈夫姓陈,是一富商,发现黄私通之后,大发雷霆,扬言要找俞算帐。此时俞已成了名人,自然也就成了小报记者们围堵的对象,一时间北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陈某觉得很没面子,打算找俞的麻烦。
程砚秋、侯喜瑞、俞振飞《红拂传》
俗话说“没有用不着的朋友”。俞振飞的福气在于,每到关键的当口总有朋友出来帮助他,他人生的几个重要关头都是如此。好在他朋友也多,人们见他戏唱得好,表面又温文尔雅,书生一个,唱起戏来也以“书卷气”著称,也就常常原谅了他的缺点。正当此危急时刻,恰巧从天津来了一个朋友,名潘子欣(是我丈人朱有济的连襟),跟俞同是苏州人,是晚清工部尚书潘祖荫的孙子,还是我的姨夫,在京津一带挺兜得转,家住天津,人称是天津的杜月笙。俞振飞托人向他求助,潘子欣略事活动,就把俞给“捣鼓”出来了,并对他说:“跟我到天津去,我保你没事。”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可是程砚秋为此很生气,就不再与之来往了,程继先也不与之来往了,黄蔓云也被陈家宣布“下岗”了,于是他们二人干脆结为夫妻,南下上海,住进了谭敬家的华业大楼,重新过起了票友生活。
俞振飞吹笛黄蔓云演唱
且说黄蔓云是个非常能干的女人,待人接物有大家风范,敷衍人也很有艺术,不使人感到肉麻。这期间她知道我父亲在上海票友中很有声望,就认我父亲为干爹,晚上两夫妻常到安丰里来,跟我也就越来越熟了。我从安丰里搬出后,与吴嫣住在香山路李鸣钟的花园洋房里,晚上常有朋友来,几乎每晚一桌饭全坐满,俞振飞夫妇也常到场。后来我搬到海格路(今华山路)700号,他们夫妇也常来,有时要到凌晨二三点钟才走。北方的角儿来上海唱戏时,他能搭上班时仍登台演出。马连良的当家小生是叶盛兰,到上海有时也用俞振飞。
俞振飞《风流棒》
抗战期间,有一段时间俞振飞基本不唱戏了,学做生意。其实他根本做不来生意,好在又有个朋友帮助他,这个朋友叫殷季常,是金城银行的当家副经理,苏州人,看到俞的境况,就常放款给他,每次不超过1000元。那时的1000元,能抵10两黄金,可以做点事了。后来我也照此办理,在我的银行里给他开个户头,有了户头就可以透支了,还可以作抵押、放款,我也常放款给他,他可以以此维持生活了。黄蔓云对他的“管教”也有成功的地方,有一度俞把鸦片烟戒了,这不能不推为黄的功劳。
孙曜东口述 宋露霞整理 《浮世万象》
上海教育出版社
2004年4月出版
京剧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