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与野蛮

什么是文明？什么是野蛮？还真不好说。

我们自以为西装革履、打扮光鲜，就是文明人？而那些袒胸露乳、刀耕火种的“土著”就是野蛮人？其实这只是狂妄的自大。

人类学家路威教授给我们举了一个例子：“争斗与口角，憎恨与虐害，在他们（格陵兰人）里面几乎绝迹，他们看见我们的水手打架，说，这些人好像忘记自己是人了。”真是要羞死我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

但是，在同是“文明人”中间，却是可以区分文明与野蛮的。区分的标志就是：是否具有人文精神。

《英汉大词典》的主编陆谷孙先生我仰慕已久，不久前买到了他的《余墨集》，欣喜不已。

陆先生心目中人文修养的主要内容是：“在对付日常琐屑之余去思考什么是对恒常（即康德所谓我们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准则）的敬畏，什么是对使命的担当和承诺，对尊严和独立的恪守，对权力话语的怀疑，对弱小的扶持，对参差多态的追求。”

不怕你们笑话，我心目中人文修养的内容也和陆先生差不多。他所说的我都同意，只是还想加上：对人生的破碎和生命的寂寞的体认，以及对人类包揽世事的野心的警惕。

其实，每一位稍具人文精神的人都会同意陆先生所说的这些内容的。这几条内容就是区分文明与野蛮的标志，是人类发展到今天这个文明程度所达成的共识。但是，我们仍有这么多的人对它们感到无比陌生。

有些人官也当得不算小了，对全世界犄角旮旯里的事都了然于胸，但刚愎自用，没有同情心，没有信仰，没有原则，所以我们也不能称他是文明人。

还有些人，仗着手里有一支笔，今天把一件事说成方的，明天又把它说成圆的，还自鸣得意。这样的人再有知识，也是野蛮人。

当然，想真正具有人文精神是很难的，无论是谁都不能厚颜地自认已不缺乏人文精神，所以陆先生说这是一种“修养”，需要日积月累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