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苎萝山稿》成书始末
《苎萝山稿》录入完毕。统计字数约9.5万字。我所读的是据原燕京大学馆藏本的复印件,藏本缺《合葬墓志铭》《传》《传略》《合葬墓表》四文。但即使将四则文字全补上,全书仍不会超过10万字。
这部书稿,并非陈于朝去世前的定稿,故不能反应其作品原貌。
陈于朝生前,意识到自己只能得“下寿”,故早早整理好自己的诗文集,还写好了序言。可是,这部书稿后来竟不翼而飞。陈洪绪在《小引》中说了这样一件事:
岁丙午,先严自裒诗文一帙,出与沈逸少大行,沈击节叹赏,持去批阅竟,寄完时,先严已卧病矣,即置之架上。未见,先严殁,不肖躃踊几席,不遑收贮,竟不知为谁氏取去。惜兹帙为先生一生壮志,半世苦心,倏尔付之乌有,不知为祝融所化?抑凭夷所珍?呜呼!嗟夫!
丙午年,即1606年,陈于朝去世那年。这一年,陈于朝他将整理好的书稿拿出来请教沈逸少,沈逸少翻阅后击节欣赏,便拿回去帮助批阅,等批阅完再寄回来时,陈于朝已卧病在床,于是书稿被随意放在书架上。不久,陈于朝去世,长子陈洪绪陷于失父之哀痛,无暇收拾这部书稿。结果,书稿最后不知被哪个人拿走了。书稿的遗失,意味着陈于朝一生的壮志付之东流,意味着半生的苦心化作乌有。书稿最终的结局会是如何?到底是化作了灰烬,还是被人珍藏起来了,已成千古一谜。
陈于朝去世时,长子洪绪14岁,次子洪绶9岁。从痛苦中缓过神来的陈洪绪,发现父亲的遗稿不翼而飞,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于是,在此后的长达整整七年里,陈洪绪始终坚持着做一件事:重编父亲的遗稿。
不编当然是不肖,可要说编又谈何容易。陈洪绪翻箱倒柜,寻找父亲遗留的文墨,从废旧书纸里打捞有限的一部分。然后又与父亲生前的亲朋好友取得联系,从他们那里获得尚且保存的书札。就这样,坚持整整七年后,总算搜集起约8.5万字的遗稿。然后加上父母去世后相关的祭文、挽诗约1万余字,形成一部六卷加一附卷的《苎萝山稿》。这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明万历四十三年陈洪绪陈洪绶刻本”的相关内容。
遗稿收集得很辛苦,但遗憾依然存在,遗憾就是无法还原,作品不全。
陈洪绪在《小引》中这样说:“今不肖检之败笥废箧,及戚友仅存之尺幅,得若干卷,搜罗者殆七载,求校雠者数十番,敬授杀青,慰先严于夜台,图不朽于后世,实不能悉先严所著之万一也。”陈于朝生前好友、陈洪绶岳父来斯行在序言中也提到:“陈子既厄于年,又其稿多散失,不能存其十之二三,伯仲深为怅怅。”这种缺憾体现在书稿上,反映为书信特别多,代笔特别多,两者相加几乎占了书稿大半。
在《苎萝山稿》刻板之前,陈洪绪还专门跑到松江,找到父亲生前好友陈继儒,陈继儒是陈于朝生前心目中的通儒。陈继儒的序言写于明万历乙卯(1615)五月,落款署“华亭友人”,他在文中提到这样一个细节:“今仲夏,有客触暑累然入山,则为君长公亢侯,请以《苎萝山稿》为叙。”此言表明,陈洪到松江找陈眉公时在1615年的5月。而这一年的4月21日,正是陈洪绪父母合窆之日。陈洪绪的松江之行,除了请陈继儒作书序外,应该还请陈继儒撰写了父母合墓后的墓表。陈继儒在书序中称赞了陈洪绪身为人子的孝行,他说:“若非长公裒而行之,则君之口绣笔彩且与西子之缕香余黛共没于苎萝空山中矣。人不可无年,又不可无子,吾于亢侯之请,而重有感焉。”正是因为有陈洪绪长达七年的付出,使枫桥才子陈于朝的文字,不至于像西施的胭脂香粉那样,淹没于苎萝山。
古书通常有“校正姓氏”一栏。《苎萝山稿》载明参与校对书稿的友人有:华亭陈继儒(仲醇)、萧山来斯行(道之)、上虞谢伯美(开美)、山阴鲁湘(弥生)和俞调鼎(鹄尹)、同里楼向明(晦之)。陈于朝叔父陈善学(渊正)、堂兄陈芝(九芝),也参与了校对。而“辑梓者”则是陈洪绪、陈洪绶兄弟俩。
《苎萝山稿》虽得以存世,然事实上后来并没有引起多方关注,它的史料价值至今仍没有得以应用与发挥。明显的例子是,陈洪绶去世三百多年后,研究者们至今还搞不清诸如“年四岁,就塾妇翁家”“蓝瑛与陈洪绶究竟是什么关系”此类问题,就是因为没有将陈洪绶父亲的这部书稿纳入视线。而《枫桥史志》在介绍陈于朝时,也有几处错误:一是为书稿作序的人是松江陈继儒和萧山来斯行,而非“山阴王思仁、萧山来斯行”;二是陈于朝生前有《四书简切讲义》《重生集》等作品刻板行世,但并无《自得斋稿》,“自得斋”是陈于朝的书斋,由时任诸暨知县刘光复题写,如果他生前有所谓的“自得斋稿”,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苎萝山稿》就不是这个模样了。
《苎萝山稿》收录的陈于朝作品,按文体依次统计如下:
赋1首,五言古诗9首(代笔1),七言古诗10首(代笔1),五言律诗11首,七言律诗12首(代笔3),五言绝句11首(代笔1),七言绝句26首(代笔1),歌行2首,古乐府32首,诗余10首,奏疏1篇(代笔),序15篇(代笔13),启35篇(其中代笔27),书116通(其中代笔26),碑记1篇(代笔),祭文9篇(代笔7),墓志铭2篇(代笔1),墓表1篇(代笔),赞4篇,偈5篇,铭11篇,杂著16篇(代笔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