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成语】“毁”人不倦

上午，牛金星办公室里进来一个30出头的小伙子。小伙子满脸憋得通红，牛老道认出是15年前自己教过的一个初中毕业生小沈。

小沈来为何事？原来是请老师“改作文”的。

他手里拿着一页信纸，展开给牛金星看，是一封“检举信”，是写给他们那个村的村委会的，检举的内容大致是：小沈所在的村因为撤村建居和城区东扩，第2、3、5组有几户村民住房土地被征用了，拆迁后被村委会安置到小沈所在的第4组来了，第4组的建设用地就紧张了，相关的费用价码就涨上去了，而村委会从第2、3、5组那些被征用掉的土地里获得的高价补偿似乎也没有惠及到被征地的村民身上。因此小沈认为，村委会这边卖土地，那边挤土地，村民没有得到好处，资金流向不明，在构建和谐社会的大背景下，村委会没有踏踏实实地领导村民搞好建设，是极为不称职的。

看完信，牛金星还是不明白，这是写给村委会的检举信，检举的对象竟是村委会？而且小沈究竟要检举什么呢？

问小沈：你准备跟村委会斗一场？他点点头。

再问：那你老婆知道吗？你爸妈同意吗？

小沈说：跟他们不搞（与他们不相干）。

又问：你说村委会这边卖土地，那边挤土地，是他们自己的做派，还是本来的城市规划里要求这样做的？

小沈说：他们自家这样做的，他们自家得好处的，他们不与村民商量的。

牛金星问：这些事情你问过镇里、问过区里、问过市里相关部门吗？在没有了解全局的情况下，你这白纸黑字的不要随便乱送。

小沈：我打过12345热线，他们叫我问村委会，了解情况再反应。

牛金星说：市长公开热线代表市政府，他们应该知道政策的，叫你问村委会，是不是说明在他们看来，村里的操作不违规呢？！

小沈：怎么不违规？

牛金星说：如果在整个城市规划里，第2、3、5组的那些地被征用，另作他用，村里是不能动的，村委会要安置被拆迁的村民，他们当然要考虑安置到你们有余地的4组；至于地价上涨，资金流向不明，是确有其事吗？你要知道，检举最后要看证据的。

小沈：据我所知，到某某书记口袋里就有1000多万。

牛金星说：到哪里都是空说无凭，具体的人证物证最要紧。小沈：我就是证据。

牛老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换个话题。

问：12345叫你去村委会了解情况，结局如何？

小沈：我才不去问他们呢。

牛金星问：你要检举的是村委会，收信的也是村委会，这检举有效吗？还有，你写的几点里，也没有提到究竟要检举谁？检举什么事情？

小沈：要不你帮我写？

牛金星说，我并不了解你们村的事情，今天只听你一面之词，断不能替你写什么检举信，我倒是可以建议你把检举信改成意见反映信，反映和你一样的第4组村民们对村委会的某些做法的质疑，要求村委会在一些重大举措上多跟当事的村民沟通商量，建议村委会把涉及到拆迁、安置范围内的资金往来账务进行公开，接受村民监督。

小沈沉思。

牛金星说，你想好了，你的检举信交出去了有什么后果，如果是事实，你检举村委会，又把信交到他们手上，到了你还有吃不完打击报复的苦；如果只是你个人不满，一时冲动写了个检举信，但凡人家跟你较真，你也会惹上甩不掉的麻烦。你该有30多岁了吧，你家里有妻儿老小，做事情可要考虑周全，不要冒冒失失。我还是觉得，让媒体介入比较好，如果你真有他们的把柄，你可以联系媒体，让他们来调查，让他们的声音唤醒公检法来调查取证，比你个人振臂一呼强多了。

小沈拿着“检举信”，最后说：老师，那你帮我改成“意见反映信”吧。

牛金星顺着小沈的信，只改动了几个地方，语气缓和了一些，句子顺了一些，给小沈自己看一遍，小沈笑了笑：改成这样，还叫跟他们斗啊？一点脾气都叫你改没了。牛金星：斗什么斗啊，你到现在连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没有弄清楚，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任何人看任何事情，在任何时候都会看出毛病来的。有意见就跟他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提出来，如果他们有违反政策的地方，只要你真有证据，你有很多渠道可以去投诉可以去曝光。而你采取的这种“飞蛾扑火”式的检举最没有意义了。

听牛老道一番话，小沈全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