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雪
节气已过小寒,时今已到农历十月二十,即将进入腊月。阴霾了二日的天,越来越灰暗。傍晚时分,街灯刚放亮,飘飘洒洒的雪花,终于冲破黑暗的天际落下。放学步行或骑电车回家的中学生欣喜鹊跃,伸出温暖的手接着冰晶的雪花,六羽的晶花在手心溶成水,追打着去抚摸同伴的脸,或将冰冷的手,伸進相知的胸颈。欢快的喜笑,高声惊叫。孩子们的欢娱,很快传递到小城的各个角落。手机朋友圈内,路灯下的晶荧雪花,路面上依稀的脚印,耐不住孩子求告,带着孩子在雪地上的自拍美照。更有那居住在公园附近的多情者,发出银装素裹,光滑冰冻的湖面,白中透红的九曲栏桥,洁白雪盖的金色丰鼎,风雪山神庙版的树林雪景,以及怡红翠绿瓦笼覆银的亭榭走廓。各式各样的照片,靓出了人们喜乐的心。和故乡小城的气象史比较,正常年分,立冬后的小雪,大雪节气,正是雪花飘飞之季 。民谚说 “十月的雪,赛如铁” ,“大小雪合拉儿,宰猪卧羊” ,已成定律。夏秋以来繁殖的各类虫卵,藏匿在草丛,泥淖,污水,垃圾,动物皮毛中,以及空气中的各种病毒,只有在铁样的冰冻中,才能变异死亡。从而减少冬季流行病的传播。而从温热中度过的猫,狗以及它们的主人,在冰雪中冷冻,打一个激淋,身体才越加康健。可今年的气候反常,暖暖的冬阳掛在兰色的天空,数九寒冬,气温竟在零上2度或3度。 (正常年分,夜间最低气温零下30 度,白天最高气温零下十度)。病毒引起的感冒流行肆虐。干燥而夹杂着汽车尾气的呛人气流,让人胸闷,气喘。人们及切地等待着清冷,冰雪和湿润。
走过了七十三个寒冷的冬天,细细回昧,有些经历至今难以忘怀。其一便是孩童时代的冰雪乐趣。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记忆中的冬季雪多,寒冷至极。立冬小雪后东河湾的水面完全封冻。一里宽的河面从土塘经小东门,木大桥到四城洼村南和大黑河相汇的碰头湾,一片平整洁白。雪后的早晨,我们穿上缝有旧羊皮毛袖套的棉衣,戴好缝有兔皮护耳的棉帽。背着,扛着自制的冰鞋,冰车,向东河湾奔去。步出小东门,这里的河岸和冰面齐平。坐在河岸的石块上,捆扎好自制的冰鞋或冰车,一声口令,向北面的土塘方向滑去。河东边的薛刚山被皑雪覆盖,又园又白。象老爷庙大戏台横梁上,彩绘双龙戏珠中的珠。北山和二卜洞山横亘东西,山舞银蛇,茫茫似两条银色的巨龙,在围绕着龙珠戏嬉。雪后的早晨,阴云退去,东升的太阳光茫照射。北山东端嘎然而止的灵岩峭壁的积雪,在晨曦中放出耀眼金红色。峭壁半腰的漆着朱红颜色的灵岩寺木牌坊,更象巨龙张大的口,意欲抢先衔住那园园的龙珠。我们滑行在冰面上,在飞驶中遐想,巨龙何时飞腾上了天,我们这地方就会修建的更加美好。隨着太阳的升起,红色的霞光退去,我们从遐想中返回。于是便一声呼哨向下游的木大桥冲去。这里的河道稍窄,西岸曲折凸凹,忽高忽低。河水在此稍稍拐了一个弯。河西岸的高坡上,一座青砖灰瓦的精緻小楼俏然而立。房主在二层小楼的东山墙上,鑲砌了两个园园的窗。象一双眼晴流览着东河的溪水,以及河东 岸的菜田园圃。我们在冰面上边滑边谈。打睹那楼是富户人家小姐的绣楼。期昐着面如桃花的小姐支窗眺望。我们也可一赌那迷人的颜容。
楼下拐弯的冰面上,凿冰的师父们忙碌着。在日前凿开的冰洞周围,用冰镐刨出一个个长宽各一米的浅线。然后用冰钏顺着浅线往下凿,沟越凿越深,轰然一声,硕大的冰块脱离冰层,飘浮在水中。对面的师父用带勾的长杆拉着冰块接近冰面,把带套的绳索套在冰块角上,一阵吆喝,冰块拉上冰面,冰块厚度足有一米多。一块块一米见方的硕大冰凌排放在河面上。中午时分,新钉了马掌的红马,白马,架着胶轮大车从小东门上冰,一路赶来。马蹄踏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到了堆放冰块地方。卸去辕马,两人把车辕高举,车尾砥在冰面。冰块顺着车尾逐一装车摆好,沿后顺原路返回。大人们告诉我们,冰块要貯存在城里锦花春饭店的冰窑里。到夏天烈曰炎炎的时候,做冰镇,冰棍,冰激淋的原料。凿去冰块的河面,水流湍急,水色黑亮。师父们告诫我们,不可靠近。一旦掉入水中,就住了仰层房。冰面下是没法抢救的。看着远去的马车,留恋地抬头望望那楼窗,然后悻悻然向小东门滑去。
像这样的玩耍,每年也就是冬至到大寒的一段日子。过了大寒,时令五九。“五九六九消井口” 河冰已不坚硬,滑冰活动自然停止。“春打 六九头”踏春赏花的活动又是另一番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