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爱磊｜学术论文中的理论框架是什么，它从哪里来？

作 者｜谢爱磊

理论是什么？ 

一

理性是现代社会日常行动的重要特征，我们早已习惯了对日常生活中的事件和现象加以合理“解释”。一般来说，这些解释可以是特殊的，也可以是一般的。特殊类型的解释涉及某一具体情形下单一的事件或现象。类似，你上周错过了航班，因为：

（1）你忘了那天起飞；

（2）交通堵塞导致误点；

（3）你的狗吃了机票。

这类解释可能比较细节、准确且有效，但不一定适用其他事件或情形，甚至就是你自己，下次错过航班的原因可能都不一样。因而，这类解释一般不可概括推广。一般性解释寻求的则是对一类事件或现象的解释——追求超越特定社会背景，在更大范围推广。因而，它们往往不太追求细节，而重在抽象。

理论是对事件、行为或现象中规律的解释。就其本质而言，它是一般性的。简单说来，科学体系即为由科学方法生产出来的“理论”的集合（库恩，2012）。科学理论即为由概念和命题（对概念间关系的判断）组成的体系。它们以某些假定和边界条件为前提，对我们感兴趣的现象做出逻辑、系统而又连贯的解释（Bacharach, 1989）。

理论的基本作用在于帮助我们描述、预测或解释某些事情的发生 (Abend, 2008)。一般来说，预测涉及相关性，但解释则涉及理解因果关系。建立因果关系需要三个条件：

（1） 确定两个概念之间的相关性；

（2） 时间优先（原因必须在结果前）；

（3）（通过检验）拒绝替代假设。

科学理论与神学、哲学或其他类型的解释其不同之处在于科学理论需要用科学方法进行实证检验（USF，2020）。需要指出的是，理论不等于数据、分类或实证发现。一系列数据或事实的简单堆砌并不构成理论，而学术研究应旨在理论。

理论的要素

二

理论有四个基本要素：概念、命题、逻辑和边界条件/假设。

基本要素	实例
概念	关系到理论是“什么”（即哪些概念对于解释现象很重要）
命题	对于概念间关系的推断；以声明的形式表示
逻辑	事关“如何”，即概念之间关系的意义
边界条件/前设	概念和关系在什么情况下成立

资料来源：Whetten D A. What constitutes a theoretical contribution?[J].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89, 14(4): 490-495.

概念是对所观察到的现象的抽象。在研究中，所有概念都必须有清晰的操作性定义。要说清基本概念可以如何加以测量且处于哪一分析层次（例如：个体，群体，组织等）。抽象概念的可测量呈现形式称为变量。例如，智商（IQ分数）是一个变量，它是对智力概念的测量。

命题则是基于演绎逻辑对概念之间关系的推断。命题以论断的形式表示，理想情况下它应指示因果关系（例如，如果发生 X，则 Y 将发生）。请注意，命题可能是推测性的，但必须是在经验层面可验证的，如果经验观察不支持，则应予以拒绝。但是，与概念一样，命题属于理论级别的说明，只能通过检验变量之间的相应关系才能检验它们。

理论的第三要素是逻辑，它为假设的命题提供了依据。逻辑让我们理解概念间关系的意义。所有理论的最后要素都是时间和空间等边界条件，这些决定了该理论可以应用在何处、何时（USF，2020）。

一个良好的理论，一般需要具备如下几项品质。逻辑一致：概念、命题、边界条件和假设在逻辑上一致；有解释力；可证伪：允许研究人员进行实证检验；省力：在相互竞争的解释中，最简单的理论（即使用最少的变量或作出最少的假设）是最好的（USF，2020）。

何为理论框架？

三

理论框架则是尚未验证的理论雏形。和成熟的理论一样，它亦包含概念、命题、边界条件和前设。它是指导研究的结构，该结构的基础是理论——即我们使用既有概念和关系判断对特定现象的解释。因而，一个良好的理论框架，可以：

（1）就我们所关心的自然现象或社会现象，提出发生逻辑；

（2）帮助我们在理论框架内综合先前的经验发现，厘清概念是什么，厘清概念间关系如何；

（3）为经验层面的研究提供指导（方法论层面）；

（4）可有助于我们在理论之间搭建桥梁，推动我们认识自身研究发现与既有知识体系间的联系。

理论框架是整个论文的“蓝图”、研究的指南，也指导着我们如何从哲学论，认识论，方法论上认识自己的研究（Adom et, al. 2016）。因而它还必须合身——针对具体的研究问题做逻辑一致的简单回答（Lovitts，2005）。Grant & Osanloo（2016）曾以房屋蓝图作喻，指出理论框架通常包含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立面图——对总体外观和风格的设计。在理论层面，其所指是特定学科的理论取向/范畴（类似行为理论；系统理论；发展理论；认知理论；批判种族主义理论等）。

我们的学生——尤其是社会科学领域的学生——在做毕业论文时通常止步于第一个层面，并习惯称之为理论基础/视角。但对一篇合格的毕业论文而言，有这一步还不够，在立面图之外，还需有“平面图”。平面图是室内布局，要对房间、门、厨房等做细节安排。理论框架需要细节到这一步——包含基本概念和基本概念间关系的判断。只有这样，我们选择的理论才能够成为理解、分析和设计方法进而调查我们关心的研究问题的概念基础。借用Maxwell（2004）的来说即为：理论的功能是支撑研究设计，帮助您评估和完善研究目标，提出好的研究问题，选择适当的方法，并确定结论可能在哪些方面存在效度不足的危险。

发展理论框架的一些策略

四

1.审视研究问题、确定关键变量。

研究问题锚定了整个研究，是理论框架的基础。发展理论框架的第一步当然是寻找和确定研究中的关键变量，它是确定相关概念的基础，它们最直观的形式是你研究问题陈述中包含的关键词。

2.述评相关文献，了解变量间关系。

了解学者们如何解决您提出的研究问题。确定作者解决问题的基本假设。列出可能与您的研究相关的变量。并将它们按因变量和自变量分类。通过进行彻底的文献综述，可以确定其他研究人员如何定义相关关键概念并确定它们之间的联系。

3.回顾你学习过的所有重要社会科学理论，选择最能解释研究中关键变量之间关系的理论。

仔细思考该理论的假设或命题，了解它们与自己研究的相关性。

4.在讨论了不同的理论后，构建适用于自身研究的理论框架。

在构建理论框架时，请务必提及与自身研究问题中关键概念相关的最重要的理论。如果已有一个成熟的理论，可以尝试使用。如果您不想在自己的研究中应用这一理论，要解释为什么它不适用于您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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