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情88】赵洪香：乡情难忘是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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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难忘是亲情

赵洪香

陪老妈逛超市

回老家第一件事就是问老妈：“有什么需要买的吧？比如外套、内衣、袜子；又或者是一双鞋，一根皮带……”因为我知道，对自己，老妈总是有很多不舍得。    结果老妈把衣柜打开，给我看她的外套，裤子，还有新鞋。这些都是嫂子置办的，我心存感激。至于其他东西她也不让我买，说她有。我只好暂且作罢，心里却想着要买点老妈最喜欢、最需要的东西。

几天观察下来，发现老妈挺喜欢喝奶，侄子办酒余下的营养快线她很喜欢喝。下广元后，我把她拖到超市，准备给她买点零食和牛奶。到了超市，面对琳琅满目的牛奶和奶制品，我问老妈喜欢喝什么？她说优酸乳。我说那是乳饮料，没有牛奶营养好。她说那随你。我开始挑选，问老妈：“芒果味怎么样？——草莓味呢？——香蕉味怎么样？——巧克力味呢？”……我问这问那，老妈一脸茫然。我指这个，老妈说：“我又没喝过，娃儿，我不晓得。”指那个，老妈还是那句话：“我不晓得呢，娃儿，我又没喝过。”几个指下来，老妈的这句话让我突然间感觉特别心酸。平时，我们对这个吃的那个喝的挑三拣四：这个太甜，那个太酸；这个没味，那个太浓！……而原来我的老妈喝还不曾喝过，认也不曾认得，我的老妈哟！

我不顾老妈的强烈反对，选了一盒草莓味和一盒香蕉味的牛奶（老妈只允许我买一盒）。挑选零食的时候，我指着包装盒问老妈，老妈又是好一阵茫然。我的聪明能干的老妈已经呈现出一些老态，除了步履有些蹒跚，精力也明显不如以前了。最难过的是，她不识字，眼前这些五颜六色的商品，在她眼里怎么能一一区分开呢？我强压住心里汹涌的情绪，挑选了两样儿子最爱吃的：瑞士卷和Q蒂，猜想小孩喜欢吃的肯定错不了，现在小孩口味多刁啊。老妈看上去很开心，我的心却好一阵绞痛！

短短二十天，真正与老妈独处也只有几天。我却强烈感觉到老妈的孤独，对我的依赖，喜欢我陪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老妈守寡时才四十多岁，现在已经都七十多了，她是孤独怕了，也孤独伤了。可惜当初的我，是多么诀绝的要离开家乡离开家，去追寻所谓的梦想，不管老妈怎么挽留。老妈必定伤透了心，只是从来不曾真正恨过自己的小女儿。父母在，不远游，我已违背。惟有常回家看看，少惹老妈生气来聊以自慰了。

我的大哥

大哥大我十二岁，所以我们属相相同，长兄为父，明为大哥，但在我的心里，其实一直是父的感觉多，哥的感觉少。特别是父亲去世后，有很多时候，我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大哥不是哥，他在充当父亲的角色。

大哥是严厉的，暴躁的，脾气不像父亲，像极了母亲。父亲去世那一年，大哥十九岁，刚刚高中毕业。为了生计，他学过砖工，做过瓦匠，尝试过养蜂，开过煤厂……他赚钱，也赌钱;他发过小财，也欠过外债。但就算是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提出过分家;没有像其他农村儿子一样，一结婚就与父母姊妹分开，小两口过自己的小日子。我猜想，大哥也委屈过，特别是结婚后，就算他不愿意分开，那嫂子也未必乐意和一大家子一起。想想大哥还是挺大男子主义，自己做了主，只是委屈了嫂子。尽管我两个姐姐都挺勤快，妈妈又泼辣能干，可一个家怎么能缺少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特别是在农村落后的文化氛围内，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大有人在，还有无事生非的人群，势利的人好像突然间冒出好多。风光的干部家庭随着父亲的去世，变成了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大哥的坚强，大哥的暴厉，大哥的敢作敢为为我们撑起了一片暂时无雨的天空。小时候，我曾恨过，在大哥与母亲吵嘴的时候，在大哥打骂两个姐姐的时候，在母亲没完没了的倾诉的时候，我恨，而且特别想逃离家庭。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家离不了大哥的凛冽，离不了大哥的支撑，父亲一走了之，除了留下温暖的回忆，什么也没有留下，甚至还有债务。

在那艰难的岁月里，我小学穿的第一件羽绒服，穿的第一双运动鞋，初中戴的第一块手表，高中拿到的第一笔生活费，都带着大哥递给我的体温;高中毕业，我并没有顺利通过高考，可是家里却无条件的支持了我复读。大哥真的像父亲一样在宠我这个家里的老小。大学毕业，我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母亲也到小哥家带孩子去了。大哥家终于过上了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侄儿又特别争气，大学毕业考取了公务员，大哥也开了几年煤厂，日子越过越红火，心里真的特别开心。大哥过好了，我的心里才是踏实的，温暖的。

年前接到大哥的电话，通知我过年回家喝侄儿的结婚酒，我开心得晚上觉也没睡好。侄儿小我十二岁，过年了，我们家三条龙聚到了一起。我的大哥，他又完成了人生中一次重要的交接，婚礼现场侄儿搂着大哥眼泪失控的场面，让我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我的大哥喔，他严肃的外表下，内心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严母慈父

父亲在我七岁那年骤然离世，尽管我当时还不太明白生死的界限，可却在棺材前嚎啕大哭，一种本能的难过让我第一次哭得没完没了。

记忆中的父亲是那么“温柔”：从来不会大声呵斥小孩，每天上班回来总有好吃的带回家，节假日总是帮我们几个小的孩子洗头;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我小时候老伤风感冒，每次父亲都会背我到医生那里去打针，我很乖，总是咬着牙不哭，就是打最痛的青霉素，我也不像别的小孩哇哇大哭，而是安静的忍着。回到家，父亲总是在院子里铺一张凉席，让我舒舒服服躺在上面，习习凉风让我的屁股再也不觉得疼了。如果父亲再在边上给我打扇或者拿糖果给我吃，我心里就会美得不得了，倒宁愿自己多生病了！

母亲曾给我讲过父亲的浪漫：母亲外出干活，父亲总会去接她（其实父亲长得很单薄，也根本不会干体力活），哪怕他不能帮她背，不能帮她挑，也总是去接，就是为了陪母亲说说话。我听了总是很感动，夫妻间最浪漫的莫过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父亲是知识分子，母亲却是地道的文盲，可就算这样，他们却相互吸引。

母亲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庄稼被她种得风生水起。她在生存能力上有着男人不如的天赋，父亲去世时，家里五个小孩四个在读书。她砍柴、捡煤、养猪、种菜，每一样赚钱的活计她都会去尝试，每一样活计她都要干得比别人好，真不知那些艰苦的岁月她是怎么挺过来的。也许正是因为艰苦岁月的磨砺，母亲坚强、自立、善良、大气，而且为人慷慨，讨饭的都会多到我们家门口来，因为再苦再难，母亲都乐于帮助别人。也因为如此，母亲的性格更像女人中的男人，疾风凑雨，风刀霜剑。曾经我多希望母亲能像父亲一样温柔，现在我理解了，我们这个家，离不开母亲的强悍！

如果换做是母亲先走，真不知温柔的父亲能否也像母亲一样，含辛茹苦、绝不退缩？

我怀念父亲的温情，更感谢母亲在生活中真实的付出，我爱你们，我的父亲母亲！

【作者简介】赵洪香，中学高级教师。中国寓言文学闪小说协会、四川闪小说协会、吴地文化闪小说协会会员。先后有散文、随笔、读书笔记、教育札记、短篇小说、小小说、闪小说、文学评论等见诸报刊杂志或微信平台。散文曾多次获溧阳市征文优秀奖；闪小说《心魔》、《追梦》分别入围第三次、第五次世界同题闪小说大赛。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