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以为的科学并不科学

文丨阿莫斯

学完了张是之老师的《经济学入门50讲》课程,我印象最深、收获最大的倒不是认清了多少经济学概念,或甚至窃喜踏入了经济学门槛,而是,一定程度上了解了何谓科学,以及何谓科学研究的方法论。搞清楚了这个问题,将在以后的学习和研究中,无论是经济学,还是其他涉及逻辑思辨的领域,都是非常有益的基础。

张老师在《什么是科学》一讲中,介绍了A·F·查尔莫斯的思想。张老师从科学哲学观的角度,将科学分成了归纳主义科学观(又分为经验主义和实证主义)、证伪主义科学观、结构主义科学观、研究纲领科学观等几个类型。通读之后,我有如下三点心得。

首先,经验-实证主义并不是科学唯一的方法论。

所谓“经验-实证主义”就是“基于观察的实践”。理论来源于可观察的事实,而后理论又返回事实,以验证理论的正确性。

很明显,经验-实证主义科学观与我们普通人对科学的认识是最接近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难道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吗?但其实,这种科学观还是存在漏洞的,最重要一点:如何确认何谓“事实”?能保证过去的“事实”在将来能延续正确吗?所谓“事实”能涵盖“看得见结果和看不见的成本和代价”吗?

“火鸡谬误”的例子,可以说明所谓事实,并不一定能够解释将来。

农场里饲养的火鸡根据经验学习到的一个知识:每当主人出现的时候,食物也出现了。火鸡在长大的过程中不断地强化这种经验,以至确信不疑。这种经验在大部分的情况下也都是正确的。直到感恩节这天,出现了例外——与主人同时出现的不是食品,而是刀子。对于火鸡来说,这一次例外和过往的几百次经验相比是很小的部分。然而,这种小概率事件是致命的,以往的经验却并不能告诉火鸡这些。

实际上,科学不仅有经验-实证科学,还有形式科学。而形式科学并不依赖于假设、经验和实证,它仅依赖于内省和逻辑推演,便能建立起具有普遍必然性的科学大厦。

比如,欧式几何就是一个形式演绎体系。通过最初的五个公理演绎出整个知识体系。从公理推理证明得出的命题,成为定理。它的整个推理过程,并非来自经验与实证。

再比如,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也是从人的行动公理——人的行动是有目的的行为——出发,演绎推理构建整个体系。

形式科学的推演,如果开始的公理正确,中间的逻辑推导没错,结论命题就必然正确。

其次,可证伪性并不是科学的必要条件。

可证伪性是指,科学理论必须能预判哪些事情会发生,哪些事情不会。如果这个理论预判错误,那么它就是伪科学。按照波普尔的说法,科学是“猜想与反驳”的过程,而科学理论就是暂时经得其客观事实验证的猜想。主流的科学观认为,不具备可证伪性的理论不属于科学范畴。

事实上,在当前的认知水平下,所观察到的所谓事实未必能证伪理论。

比如,当年哥白尼提出的太阳中心说,其他科学家利用高塔抛球实验,貌似证伪了他的学说。但从现在的角度看,很清楚知道这个实验的解释,其实是受限于当时的认知能力,并未能证伪哥白尼的理论。

再例如,几何学就是从不可辩驳的公理出发,建立起无懈可击的理论大厦,其公理就具备不可证伪性。

这充分证明,可证伪性并不是科学的必要条件。而且,人类的认知存在“极据”现象,还有太多的未知。用充满偏见的所谓事实,是无法确定性地证伪一个理论的。

当然,我们也不能否定波普尔的可证伪科学观。可证伪科学观,其实是划分了科学态度与非科学态度的标准,它要求学者们不断反复验证自己提出的理论,减少并且修正谬误。但它并不是划分科学与伪科学的标准。

关于不可证伪,我还有一点个人的见解。

不可证伪,并不是不能证伪,而是一旦证伪,整个学科,或者是这个学派的基石就崩塌了,这个学科或学派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说不可证伪。就如同几何学的几个公理,如果被证伪,几何学的的基石就错误了,整个靠它们演绎出来的上层建筑就失去存在价值了。

可以如是理解。

第三,张老师书中所提及的的四种科学观,并不是互相排斥、非此即彼的,反而是可以互相补充的相容关系。

比如,经济学中的芝加哥学派,就是同时强调逻辑实证和可证伪性,而其老对手,奥地利学派,则同时强调演绎推理和不可证伪性。两派也都以不同的范式——观察的经验或是内省的概念——作为深入研究的理论基础。这也与“结构主义科学观”和“研究纲领科学观”相容。

我个人认为,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应该属于“研究纲领的科学观”。它的初始假设——人的行动是有目的的——是不可证伪的,但由此引申出来的分支理论,如果不是推理过程有误,也是绝对正确,不可证伪的。

但谁能保证一定不会犯逻辑推演的错误呢?如果在实践中证伪了这项推理,并没有推翻整个奥派经济学大厦,而只是提供了修正理论的机会而已,使理论更好地与事实相符。

米塞斯在讨论关于垄断的问题是,也曾出现失误。他认为自由市场也可能出现“垄断价格”,并进而“侵犯消费者主权”,某种意义上就是承认了“市场失灵”。这个判断与事实不符,从而得到了证伪。后辈的经济学家修正了这个判断,使奥派经济学更进了一步。

至此,原有的科学概念松动了——原来,我们以为的科学概念并不科学,它无论从方法论角度,还是从认识论角度,都仍然具有一种不确定性。因为,只有逻辑是必然的,历史都是偶然的,而依据“偶然”的实证素材推演的大部分“科学”,不确定性就必然存在其中。

科学远未普及。愿我们能将逻辑的力量,作为求知求存之本。

这就是我学习《经济学入门50讲》的第一个收获。

题图:Winston Churchill,Near the Pyrami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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