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画家卢东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这首苏轼赠给好友刘景文的诗句,千古流传,意在表明秋冬之季虽然萧瑟冷落,但有硕果累累、成熟丰收的一面,这是其他季节无法比的。在作者看来,一年中最美好的风光,莫过于橙黄橘绿的秋冬景色。同样的题材和景象,当代著名画家卢东也尽心描绘着。二十多年来,卢东在其画作中,对自己钟爱的荷花题材进行深入的审美挖掘和文化性表现,以独特的学术创造力和扎实的笔墨功夫,不惟描绘了荷之清婉绚烂的形貌和清逸绰约的丽质,而且把荷之超尘脱俗的诗意之美也表现出来,尤其是以一种独特的生态美学观统筹意境营造,生气郁勃,标举其健旺的生命体量,凸显出荷之不妖不染、受厄不屈、清纯内敛、风雅高洁的精神品格。由此,形成自我鲜明个性的艺术文本,可谓实现了水墨画艺术语言的革新,体现出化古为新、中西合璧、戛戛独造的学术探索精神,得到画界、学界和藏界的广泛赞誉。
卢东的画作体现出一种高度的审美追求和创造理念。他以传递艺术情感和文化精神为旨归,对中国画写意之道拥有深层感悟和自我的独到理解,注重对审美意象的文化关照,着意于对意象形态自然气机的把握、气象的浑成及其所成意象背后的思致启发,并从艺术本体论意义上对技与道的辩证关系以及象与理的关联进行探究,结合着自己丰富的笔墨经验进行深入体会,别有心得和灼见,并将这种心得、灼见施之于技法操作,从而渐次提升和拓展了其绘画的美学境界。其画荷绘事文本的美感、内涵及其所呈示的审美关切,营造了由外到内、深及内里的艺术美和文化美,有代表性地阐释了“艺之为贵,乃精神所至”的美学大义。
优秀的艺术,是能引人思考的艺术,具有批判价值的属性。从艺术时代性的角度讲,卢东的绘画较好地体现了他与时俱进的审美努力及其对时代精神的妥善把握和自然融入。在他看来,在艺术发展不断多元化的今天,能避免艺术创造迷失于技术的表层及写实表象的丛林,从而打造水墨画的时代经典,构建具有当代审美意义的水墨画新图式、新体格乃至新的学术体系,是当代画家的共同使命,是时代的诉求,是新的时代审美需求之必需。为此,他将自己的笔墨之造及修为,力求与时代精神同步。但对他而言,与时代精神同步,绝不忽略于传统的继承、研究和借鉴,亦不随波逐流、赶绘画时髦,而是在尊重传统艺术范式、承续重修养、重品味、重意涵的写意文脉之基础上,带着时代感怀和笔墨当随时代的审美理想,在心源与造化之间寻觅到较佳的契合点,从而形成了自我较为成熟的艺术语言系统,以其审美个性化的形式笔墨语言和造型图式语言,构成新时代背景下中国画的特殊语境,进而造就了自己独具一格的花鸟画风貌。这一风貌,与古人、前人和今人相比,都明显拉开了距离,大致而言,造境极为用心,斑斓而静穆,深沉而苍浑,气象幽发,和合浑融,缤纷中显神秘,烂漫里有凝重,舒朗豁达,清泠隽永。从中看得出,画家本人乃是心象传达,有层次、有格调、有气韵地再现了自己的“心中之荷”,气格突出,雅量高标,了无那种迎俗的躁气。其中的文化意味,颇引人思考。
从审美思维上看,卢东画荷运用了自己的逆向式创造思维,逆向而深入,反常而有得,造境如诗,平中得奇,寻常见奇崛。《道德经》(第四十章)云:“反者,道之动。”意指事物都包含向相反方向转化的规律,适当条件下把握这种规律实属必要。卢东画荷,偏取荷塘秋景,那香消翠减西风起,枯茎横陈叶干枯,有何画处?但对于卢东,却是蕴藉生命精神的绝佳之景。古人写秋景,大多气象衰飒,渗透悲秋情绪。然而,在卢东笔下却一反常情,写出深秋时节的丰硕景象,显露了勃勃生机,给人以昂扬之感。联系到其作品,所绘荷的意象有“拂风枯叶知秋近,映水残荷思夏徊”的从容,却无“残枝折尽心头雪,枯叶划开泪底泉”的哀伤;有“根藕藏泥香若旧,孤蓬沐月梦如新”的嫣然有态,摒弃了“西风携露摧团叶,南浦衔愁咽锦鸳”的愁绪有加。从中可见,卢东画荷,情随笔转,富有景中含情、情寓于景的意境之美,亦显示出画家本人善于在寻常生活看似平淡无奇、纷繁芜杂的物象中,发现和开掘出一种奇特的艺术之美和思理之妙,由此自然而然地打造出“歪打正着”的学术创意性成果。
《听秋》
欣赏其代表作《听秋》:画家所造意境,以诗情词意入画,以浑融的笔墨进行浅唱低吟,以人文雅怀礼赞生命,而绝非诠释冷寂枯败。那“荷塘秋色正宜人,删减浮华剩本真”的素雅之歌,“西风易老芙蓉面,暮雨难摧倔强身”的坚毅表达,以及那“最是洁心尘不染,罗裙瘦尽也销魂”的品格凸显,表明此图借助形象而又超越形象,立象以尽意,在艺术创造中实现对物象的超越而达到一种物我交融、象外有象的精神境界。
卢东的创作精神旨归既定,品格之求自务实而为,接贯地气,立基于熟练扎实的技法手段,以优化的笔墨结构做支撑,将其画艺的思想深度、情感强度、审美纯度和技术的创新度同时强化。他接受过高等院校长期的严格而系统的美术教育训练,又在院校艺术本位上从事教学、研究多年,各种技艺法度已然谙熟而老练,特别是他将笔墨实践与画学理论研究同时并举,往往以其最新的理论探索成果作其后续创作的指南,而且教学相长,解决了“教,然后知困”所面临的诸多实际难题。从写实到写意,自写实到创作,由选景、取象、提炼以至升华,他逐步造就了契合其文人本我心性传达的美学技法体系。也正是依凭自我化的技法体系,卢东画荷能够使笔墨意味与“意境”融会贯通,从而增强了其水墨画精神意态的物化形式。
具体分析,卢东画作在技法层面的学术成果着实不在少数,颇具学术研究性。在谋篇布局上,既有折枝性描绘,择取荷塘惊艳之景,善于捕风捉影,美在一瞬,回味悠长;亦多近乎全景式构图,满塘之象,盈然悦目,一池荷气,溢出画面。其意象造型,夸张有致,巧妙变形,借鉴了西方美术的现代几何构成,花叶叠加,乱而有序,有层次,有厚度,团块、线质、水晕、墨章等做到交融化合,显然打上了自己的艺术烙印。在颜料运用上,其画显示出可贵的用彩之道,溯返丹青之谛,以和美雅丽为宗旨,大胆尝试使用新材料,启用新色度,原生色、环境色以及其他调剂性、过渡性色彩融合无间,水、墨、色三相互不妨碍,冷暖对比,厚薄对照,又适量融合特殊肌理效果和西画色调,他对一片荷叶斑驳效果的表现最能体现这一用色特点。尤其具有技法生新意义的是,有的画面以难度较高的泼彩之法来施金粉,造成璀璨通透的审美奇效,这些都有助于形成变化叵测的写意氛围,是对重墨轻色、强调玄虚的文人画传统的一种突破。在笔法上,画家本人利用了一种集成效果,以服务意境为目标,工笔、兼工带写以及大写意等笔致被兼而有之,综合用之,活脱宛转,无法之法,有节奏,有韵律,显出较为可观的力道和线质,这十分利于他状物造型之提炼、刻画。在意象组织结构上,卢东将花叶与鸟类两大意象完美统合在情景交融之境,他长于状写鸟虫,多以飞鸣之象,添置于花叶间,动静相形,虚实相生之际,更突显了空间纵深感,强化了意境的生动感。还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卢东不懈地探求着题材的扩展和内涵的深化,荷花虽为其钟爱,但他于蔬果、水仙、向日葵等物象近距离观摩,特别在地涌金莲、滴水观音等类版纳风情植物上别有体察之功,属于艺术精进中忍不住的一种新努力,所成画境融合了山水体势和空间关系,建构成直指生命本相的和谐同生共融的艺术结晶体,亦显出气象之卓然特立,灿然有味。
在卢东心目中,荷花一年四季各具风韵:春有凝翠、夏有娇艳、秋有厚重、冬有凄美,一岁一枯荣的只是荷的枝叶,永远不灭的是荷的精神,永恒的是荷的品格之高,令人敬仰,亦使他画不惊人笔不休。卢东一直将自己置身于中国画学术探索的前沿,他的画有着多元多相的情景交融之境。联系到其艺术文本,所谓“意”,指他本人对宇宙意识、人生况味、生命物华的独特意会;所谓“境”,即是他通过自我图式体现出幽迥超尘的境况、格调、审美层面及精神境界。卢东的画作,具备较为突出的当下视野、现代图式、创新思维、学术创意,从而突破了自古以来画荷容易近俗的成说,有力彰显了他尽心于学术创造的可贵努力和丰富成果。我们坚信随着后续的学术创造力持续发挥,他在艺术上会取得更大的进步,获得更多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