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印必临吴让之,以我书入我印,用刀如笔迅疾圆转
导语:吴让之,晚清四大家之首。其篆刻以冲刀为主,披削结合;以小篆入印,方中寓圆;章法形式多样,稳中求险;边款则独具匠心,行草篆隶皆能用之。
吴让之自幼喜篆刻,15岁时乃见汉印,悉心摹仿达十年之久,其间还学习名家的篆刻作品。30岁左右始见邓石如篆刻,敬佩不已,达到了“尽弃学而学之”“笃信师说,至老不衰”的程度。
吴让之以自己圆转流畅的篆书入印,刚柔并济,为当时的文人篆刻流派注入了新鲜活力,为“晚清篆刻四家”之首。
《画梅乞米》 印
01一生治印万方
吴让之是中国篆刻史上一位承上启下的篆刻名家,他推动了晚清乃至近现代印坛的蓬勃发展,凡是学习“邓派”印风的篆刻者,无不先从让翁入手。
吴让之,原名廷飏,字熙载,后因避穆宗载淳讳,50岁后改字让之,亦作攘之,号让翁、晚学居士,江苏仪征人。他长期居住在家乡扬州,以卖书画刻印为生,晚年穷苦落魄,栖身寺庙借僧房鬻书,贫苦潦倒而终。
吴让之作为包世臣的入室弟子,得到包氏悉心教诲,尤其是楷书、行草书方面,在篆、隶书体及篆刻方面则是师法邓石如。特别是吴让之的篆刻,不仅可以自成面目,而且进一步将邓石如的风格发扬光大,形成一派势力。
吴让之一生治印万方,声名显卓,以致后来学“邓派”的多舍邓趋吴,除黄士陵外,吴让之对同时代的赵之谦、徐三庚,近代吴昌硕,当代韩天衡等书篆名家皆影响甚深。恰如西泠丁辅之以赵之谦笔意为诗赞日:
圆朱入印始赵宋,怀宁布衣人所师。一灯不灭传薪火,赖有扬州吴让之。
近代书画大家黄宾虹称吴让之是“善变者”,在篆刻艺术的自我探索道路上,吴让之的篆刻风格也在不断的发生变化,他深刻领悟到邓氏“印从书出”的印学思想,方中寓圆,用刀如笔,痛快淋漓,从而展现出篆书的婉转流美的风采,无论是朱文印与白文印均炉火纯青,得心应手,技术上如庖丁解牛一般,以刀为笔,以石作纸,以达到刀笔相融、书印合一的境界。
书写意味的线条,创新性的小篆,披削自如的刀法都在吴让之印作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独特而随性的用刀技巧给印作中的点画以内涵丰富、赋予鲜活的生命力,故后之宗邓者大抵以吴为师。
《道法自然》 印
02篆书笔意引之入印
由于吴让之有10年汉印的摹习功底,加之以邓的汉篆书体为依归,使隶书笔法参之入篆, 以篆书笔意引之入印,书印相参,流美生动,浑朴圆润,韵味醇厚,一洗当时印坛程式化和矫揉造作的时尚,使日趋僵化的印坛面目为之一新。
吴让之的篆刻风格不仅早期汲取了汉印的营养,在篆、隶书体及篆刻方面都受到邓石如的影响。
邓石如在隶书上融入了个人风格,汲取汉隶的中的精华,其用笔方式和结构特点,线条浑厚有力,结体上紧下松,重心提高,纵横有致,呈现出古朴自然的风格特征。“以汉碑入汉印,完白山人开之,所以独有千古。”吴让之的朱文印,相比师祖邓石如更显流畅圆转之美,他的许多印取竖长的字形,改变了元明时期的正方字形,开创了元朱文印的新面目。
吴让之的印作不是简单将篆书移入印面的, 一方面是通过进行压缩文字的长宽比例,对小篆作了印化的处理,另一方面,印章中将小篆的体势拉长,重心提高,抓大放小,不做忸怩之态。他创立了不同于邓石如篆刻的方式:不是简单的“以书入印,”而是“以我书入我印”,即以自己独特风貌的篆书入印。
在篆刻创作中,吴让之的刀法节奏变化与其书写过程中的变化是一致的,增添了对刀法节奏的强化,强调根据篆字笔画书写的节奏而产生自然的速度变化。如在元朱文的创作中,平缓细腻的线条需要快速爽利的刀法来表现圆转流畅的特点,特别是在笔画起收处、转折处都要适当放慢用刀的节奏,以调整线条表面的金石效果。
吴让之主要是运用冲刀技法来表现出线条微妙的起伏,从而体现出婉转流畅、迟涩直率的线条质感。从吴让之的篆刻创作中可以看出他将冲刀、切刀两种刀法运用得游刃有余,且大部分精妙的残破是以多次的切刀来完成的。
吴昌硕曾评价吴让之:“让翁平生固服膺完白,而于秦汉印玺探讨极深,故刀法圆转,无纤曼习气,气象骏迈,质而不滞。余尝语人,学完白不若取径于让翁”,可见对吴让之的赞美钦佩之情。
《一日之迹》 印
03自出机杼,风格独具
吴让之印从书出,印面文字多接近小篆写法,因此弧线应用较多,且富有粗细变化。同时, 弧线的走势也恰到好处,柔软中又富有刚健之美。
汉印中的白文印,多以方正为主,线条笔画粗细均匀,章法上四字排列平稳工整,诸字团结如一个整体,其气势能贯穿各字,印面显得生动自然。而以圆朱文篆法入白文印,是吴让之篆刻的一大特点,一路横宽竖狭、略带圆转笔意的流美风格,和他的朱文印和谐统一。
《逃禅煮石之间》 印
此印顶端损坏一角,边款不全。用刀浅削,结体修长,有吴带当风般的飘逸感。此印最显眼的地方是“石”字下面的大块留白,给人制造出一种空净悠远之感。吴让之将“禅”字的“礻”部及“之”字都作以弧线,显现出其精熟的篆法。
《石寿斋》 印
吴让之63岁时为岑鎔(仲陶)所作,属于典型的三字白文印,该印的特点是横画略粗于竖画,其中“寿”字表现尤为突出。印面产生一种向两边横向发展的韵律感,印文中的“斋” 字颇有意趣,七条竖线中间的一竖最长,成“V”字型排开,于最上端两笔的呈倒“V”形的横画,相映成趣。匠心巧运,用刀极为爽利,大处见浑朴,细处见空灵,是吴让之作品中的佳作。
《震无咎斋》 印
印文将四个字分为三行,左右两边各一字,中间两字穿插相叠,左右对称,虚实相对。蕴含了图案装饰性的美感。他将“震”字下部“辰”与“咎”字之“各”略作上缩,留出两块空间与上部中间的空白呼应,实实虚虚,奇趣相生,使全印计白当黑不缺韵味,耐人寻味,这也是此印成功的玄妙所在。
《攘之》印
左下角的一处残缺似有益于章法中的透气,文字笔画和边框线条的不同形状的交接之处、不
同角度的断切像是有意为之。印文虽仅仅只有两字,但是极具书写意趣,线条挺拔有力,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一种笔墨在宣纸上渲染而出神采的感觉,章法上,采用了左疏右密的布局,“攘”字上紧下松,“之”字下紧上松,又形成了对角呼应。
《其实亦无法》 印
结语:
吴让之对邓石如“印从书出”的观念继承,并不是简单的重复,其出新处,正如韩天衡先生所评价的那样:首先表现在配篆上,他深获展蹙穿插的妙理,蹙以求其结密,展以求其婀娜,穿插求其呼应,使印多字,顾盼生姿,浑然天成,此法也影响了篆刻大家吴昌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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