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第四章|象帝之先与冬至一阳生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乎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河上公本)

 道中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呵,始万物之宗。锉其阅,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呵,始或存。吾不知其谁子也,象帝之先。(帛书本)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乎似万物之宗。
冲,冲击,冲撞这是一意;冲,虚,空虚,像是水在转动时形成的漩涡;还有一层意思是交通要道,冲要。帛书作“中”。我们可以从“不盈”来理解“道冲而用之”。不盈就是不满盈,不会漫出去。生命为什么能一直吃东西啊?因为能化,能排。道冲,就是在转化,形成如同漩涡般的转化形态,转化过的又能被如虚空般的道体所吸收,表现于在的不盈的状态,是动态的,活生生的,是时中的,此即谓“道中”最高级的学习状态就是“道冲而用之,或不盈”的状态。这也是孔子“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之义。何以能不厌不倦?这就是能化能收能放。
冲,是阴阳相克相生,从而形成的漩涡。一阴一阳之谓道,冲气以为和,我们看到,“道冲”,有这种生、克、和的特性。

这张图,伏羲与女娲图,这就是道冲之象。
也有作“道盅”的,这就像倒酒,七分满,就可以了。这就是一种很日用平常的解释向度。挑水砍柴无非是道,道德经的道理如何化入到生活里,用得上,我觉得很重要。
渊乎似万物之宗。
渊,深不见底。
道通为一,贯通各家学问,由方术而道术。
万物都各自有自己的尺度,而人能以万物为尺度。
渊,源也,在有无之间,能发生万物。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有一种通道性,通向未知的,不可描摹的存在的源头。
以此来说明学习的话,心是容纳知识的深渊,来什么化什么,不剩下一点渣子。看似是容纳,其实哪有容纳呢?心可不是知识的仓库!
这种学,是道中之学,损之又损,以至于无。这样,人就不被观念、经验所束缚,更具有开创性。
经文行文到这里,在一定程度上相应易经的乾卦,后面相应易经的坤卦。乾为体为宗,坤为用。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
挫其锐,就是钝化吗?这个钝化,有两解。高明的是藏,藏刃于鞘。这不就钝化了嘛。还有一种是重剑无锋,这是向势向力转化。我甚至觉得这更高明。
锐是好东西,庖丁解牛,就是解牛十九年还能保持刀刃之锐,这就是行道而又善于“善刀而藏之”,这就是藏刀。
解其纷,就是专一。纷,纷争,纷扰,纷乱。和解是一途,化解是一途,最差的就是通过强制乃至于暴力解决。道家是不提倡的。这会有余怨,有余患。
你看庖丁是如何解牛的?避实击虚,游刃有余,这是道解,高明着呢。
和其光,同其尘,就是打成一片,不作分别。我们能入乡随俗,应机而变,大隐隐于天下。
这不就是厚德载物之象吗?能载物能生物,又和乾象相通。
湛兮似若存,你看一句,主体是什么?我们看易经也有一种感觉,阐述的主体到底是什么?我们读道德经,似乎也要取象应象。帛书本:“湛呵,始或存”,都有一个“湛”,这个字是活眼。湛,就是极为清澈的水。水,象生命,道的话,那就是生命的源泉,或者是至道。
从上一句和光同尘来理解,那种很根本的东西,一直都是存在的啊,“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如果从佛学角度,缘起性空,没有一个不变实在性的实体啊?那么我们再反问,那个生命的源泉,或者是至道,是从不变实在性这个实体来讲的吗?
你看这句的用语上,有“似”,“或”,一直是在避开这个不变实在性的实体的表达,是一种生生之发生。可以和“非有非非有”这种双非的,非对象化的相应,是在变与不变之间的,应机应时而居中的一种“恍兮惚兮”的,“似若存”的生生不已的状态。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万事万物存在的源头在哪里呢?从何而生呢?生于“有?无?非有非无?”这里没有给出一个概念的定义。而是回答四个字“象帝之先”。
帝,天帝。中国人的天是“无形无相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她不同于基督教等一神教的上帝。这也是明末耶稣会士龙华民在反对利玛窦路线,发起的译名问题的争辩,无意间带动了在西方的礼仪之争。
帝之先,那是比天帝还要早,天地自然的源头。象帝之先,这是老子为道空出的一个母体,子宫。无极之外复无极也,既是空出,也是敞开,这是一个活化的源头,永远不可能被定义的源头,道可道,非常道,这是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的源头。从伏羲女娲交尾图里,我们注意这个“交”,这就是奥义所在,阴阳之交,爻之交,寒暑之交,昼夜之交,时空之交,古今之交,过去与未来之交。
今天是冬至日,冬至一阳生,这就是阴阳之交点,也是某种意义上一年的起点,时间的起点,时间每次都从这里出发,一个周期后又回到这个终点亦是起点。象帝之先,不是遥不可及的,玄虚的究极,恰恰可能是某种起点,如冬至,那一阳初复之间。
此为第一轮阅读思考,无定论,这是第四篇,等到八十一篇梳理过后,在进行第二轮思考,取“生生不已”之意,象“道可道非常道”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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