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一乡村人物系列之 《神医》 作者/部瑞林
乡村人物系列之 《神医》
作者/部瑞林
下过几年乡,结识了、经历了不少人和事,说实话,不可能每个人、每件事都搁在心里边。再说心就那么大点儿,东西太多了也装不下呀!话说回来,人这一辈子,有些人和事,你就必须一生一世在心里装着,千万别丢喽,别忘喽!只有这样儿,你那心才叫“良心”!今儿个我就说说我下乡时亲身经历的一码事儿,发生在71年立夏前后,距现在整整48年了。时间久远了,没法儿保鲜,但绝对保真。那天早晨,睡醒睁开眼,立马觉着不对劲儿——脑袋昏昏沉沉,眼睛模模糊糊,浑身发冷打战,四肢酸疼无力。更要命的是,哪儿跟哪儿都不听使唤,脑子也似乎出了问题,想说话都不知说啥。当时我吓蒙了,我这是咋的了?正发愁害怕呢,荆天一进来了,见我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偎在被子里,吓得够呛,简单问了两句,撒丫子往大队部跑,找张国平去了。张国平,山东庄村支书,那年35岁,精明干练,善良豁达,屡有关爱呵护知青之举(以后山东庄知青的回忆文章会经常提及国平)。那时候,知青遇上点麻烦事,冒出来头一个想法,一准儿是——找国平去!荆天一进了大队,见到国平,说明情况。国平琢磨一会,没说话,推开屋门,冲院子里喊了一句:张柏林,把车缷喽,上知青点儿接何立丹去,上新军营!张柏林是大队的车豁子,正装什么东西,回了一句,说要去滦县。国平急了:让你卸你就卸,别废话,接人去!车把式一看书记火了,没电了!卸完车,接人去了。国平派人去接自己的妹妹,随后进屋写信。不一会儿,书写完毕,妹妹进屋,将信交妹妹,开始交待事情:何立丹病了,恐怕不是小病,我不敢让王占春(村医)看,怕耽误喽。你陪何立丹去新军营找朱先生(那年月很少有人称谁为先生,国平这么叫必有原因),他专治疑难杂症,一治一个好,快去吧!我躺在大队的“专车”上,有书记的妹妹陪护,半个时辰之后,车进新军营,经打听,找到朱先生家,敲门,门开半扇,闪出一人,国平妹妹上前搭话儿: “您就是朱先生吧”?“抱歉,我休医多年了,不接病人,你还是找找他人吧,慢走”。书信呈上,朱先生看过,不语,门开两扇,迎我们进院入屋。我坐在炕头,朱先生搬了个凳子端坐对面,我才开始打量朱先生:50左右的年纪,瘦高个,着黑色长衫(那时农村极少有人这身打扮),灰白胡须半尺有余,飘落胸前。面庞清瘦却不失神采,眼睛不大却显睿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仙风道骨,乡野高人! 朱先生不问一句病情症状,即开始把脉,片刻沉思,发话: 你这个病,我给你开三副草药(噢,是个老中医,刚搞明白),你回去煎服,每副药煎两次,中午和晚上各服一次,应该能好。如果不行,也不要来找我了,另寻高人吧。朱先生说完,打开地上的板柜,拿出几个大纸袋子,一杆小秤,开始秤药,配药,分别装进三个纸袋,用纸绳捆好,递我手上。我随口问一句:“朱先生,这几副药多少钱呐”?问完了,心中开始打小鼓,我口袋里钢墩儿加毛票,一共才5毛钱,来的仓促,也没来急借钱,咋整啊?朱先生微微一笑:“听你说话就是个知青,都不容易,如方便撂5毛钱,没有就算了”。“有,有”!我忙不迭将零钱从衣口袋儿悉数掏出,将散碎银两放置炕头,朱先生也没数,送我们出门回庄。临行前我俩一再道谢,朱先生拱拱手,说了一句“给国平带个好儿”,关门进院去了。回村后,按朱先生所嘱,我按时熬药服药,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也就是第三副药的第一次煎服过后,病情仍无明显好转,原有症状均未褪去。我开始着急、恐慌、揪心: 一是因为病,没好!二是因为钱,光了!没法子,再把那半副药吃了再说,走一步说一步吧。晚上照常服药,上炕睡觉。不知怎么,那天晚上的觉睡得格外地好——入眠早,睡得也沉。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奇迹发生了——数日来混混沌沌、萎靡不振的我,象换了个人,神清气爽,耳聪目明,浑身轻松,疼痛全消!天啊!朱先生这药怎么就非得喝三副六次去病,两副半五次就没效呢?朱先生啊,高人啊!神医呀!遗憾的是,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次闹的什么病,朱先生压根儿没讲。多少年过去了,这件事儿始记于心并经常向人提及,以怀念国平和朱先生。每去医院,看到医院墙上悬挂患者赠送的“华佗再世”、“神医妙手”之类的锦旗牌匾,心中不免困惑——哪有那么多神医啊?要说有的话,绝对是凤毛麟角!不过我很幸运,我遇上过一个,就是那位迄今不知其名的朱先生!对了,还有一句话也想顺便说说,挺有意思的:你说那年头没完没了地搞运动,大运动套小运动,连数百年数千年前的死人都折腾个不亦乐乎,可就是没搞医改运动,才有了5毛钱治大病的故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