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拉康导论》(三):一例恐惧症个案的恐惧能指
一例恐惧症个案的恐惧能指
——《阅读拉康导论》笔记第三篇
作者:吴张彰
《阅读拉康导论》(上卷)
为了响应组织的号召,我们在此篇中要跳过本书前面的许多内容,直接来到一个小有关恐惧症的小个案,来讨论恐惧客体作为一个能指是如何因为阉割而受到次级压抑的。个案如此:
一个女性青少年患有皮革恐惧症,最初症状的客体仅仅局限在皮革制品上。之后,其恐惧延伸到了衣物,以及各种皮质家具上。她常常在白天毫无理由地恐惧发作。而分析逐渐发现了一些材料,这些材料秒回了一些能指元素,其构成了恐惧客体的制作。
首先,是一段近期记忆的回忆:
1.她在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收到母亲送给她的一个皮革制的钱包。
很快,她又回忆起了一段有关她母亲带来的威胁的记忆,而这个记忆与她经历的一次创伤场景有关:
2.她六岁时,在一次去动物园玩的过程中,她给鳄鱼投喂食物。而鳄鱼突然闭上了它那干瘪又凶恶的嘴巴,于是她被吓了一跳。
而母亲的威胁是:
3.在这次惊吓不久后,她有一次在游戏中自慰,她母亲突然出现,并威胁她道:“你要是还做这种下贱的事情,我就让鳄鱼咬掉你的手!”
于是,鳄鱼成了性压抑的能指,也就是阉割的能指。
4. 许多年后,她在学校学到,人们可以用鳄鱼皮来制造某些皮革制品。
至此,所有的条件都集合了起来,可以组织起能指的替代,这种替代导致了恐惧症的出现,也就是母亲送她皮包的那一天。事实上,这个礼物催化了无意识能指代联想,这个联想是被阉割的危险所激活的,也是母亲对于性行为的谴责。
我们可以列出这样几个能指S和所指s构成的符号(signe):S5/s5(阉割、性压抑)、S6/s6(鳄鱼)、S12/s12(皮革)。
然后,我们要列出如下过程:
1. 最初的能指S5由于隐喻性压抑而进入了无意识:
于是S6(鳄鱼)有了双重含义,其本身的所指s6依然处在意识层面,而所隐喻的能指S5则进入无意识。因此,S6成了无意识的隐喻的鳄鱼。
2.第二个过程涉及到能指的换喻。当个案学到,人们用鳄鱼皮制造皮革制品时。能指S12(皮革)成了S6(鳄鱼)的换喻:
也就是说,S12(皮革)是S6(鳄鱼)的换喻能指。这两个过程如果不清楚,请参看上一篇当中的隐喻和换喻机制,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3.要形成恐惧症,还需要一个不幸的干预才能构成,那就是母亲送她的礼物-皮包。在这个过程中,换喻S6的能指S12,连接到了被压抑的能指S5:
因此,在此S12最终成了一个鳄鱼的隐喻,因为它完全代表被压抑的s5(阉割)。后者正是恐惧的真正核心。
当然,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为何S5需要在换喻之后,甚至在第三个过程母亲的干预之后才能成为症状?
这是因为通过母亲赠送的礼物,S12(皮革)既隐喻又换喻地代表着s5(阉割),因此,此时S12完全成了恐惧的能指。
当然,这样来看似乎还是不是很清晰。我们进一步来分析这个恐惧客体的形成。首先,在母亲给出阉割威胁时,事实上,这种威胁,也就是上文材料中的第3点,必须依靠更早年的惊吓场景即第2点才能成为恐惧。这也就是第一个隐喻过程中S6能指(鳄鱼)对S5(阉割)的压抑。正如弗洛伊德在《论儿童性理论》中所言,儿童往往只有偶然看到母亲或姐妹的生殖器“不存在”时,才会想起父母常常给出的阉割威胁所言非虚。换言之,个案正是由于曾经受到了鳄鱼的惊吓,当母亲威胁用鳄鱼咬掉她的手时,这种威胁才会回溯性地真正成为一种威胁,转而被压抑到无意识中。也就是说,对鳄鱼的恐惧(现实创伤)构成了对阉割的恐惧(精神创伤)。这里涉及到弗洛伊德的诱惑理论。
当然,仅仅这种压抑并不能构成症状。因为,由于隐喻过程,S6能指在意识层面仍然可以代表通常意义上的鳄鱼,也可以代表童年受到的那次惊吓。此时,当“鳄鱼”出现在个案的生活中时,她所感受到的仍然只是“鳄鱼”本身,或许也可以回忆起童年因为鳄鱼而受到的惊吓,但这并不构成症状。因为后者的惊吓经验只是存在于弗洛伊德所谓的前意识当中,这种回忆也只是通常意义上的。
接着是换喻过程,这个过程对应前文材料中的第4点,即她在学校认识到,人们用鳄鱼皮来制造皮革制品。这里是一个典型的换喻,即部分和整体之间的替换,即皮包或皮制品代替鳄鱼。当然,这种换喻也不能制造出症状,因为换喻并不会带来新的意义(signification)。在拉康的换喻公式中(见上一篇),等式右边的“-”号并没有被突破。
而只有到第1点时,也就是母亲赠送皮包时,症状才爆发。这是因为在这里,隐喻和换喻结合在了一起。两者都是必要条件,结合在一起才成为充分必要条件。
在这里,我们可以抽取出两个要素,“母亲”和“皮包”。首先,“皮包”换喻着“鳄鱼”(临近性contiguïté)。然后,“母亲赠送皮包”换喻着“母亲赠送鳄鱼”。接着,“母亲赠送鳄鱼”这一点与“母亲赠送阉割”具有隐喻关系,所有结果就是“母亲赠送阉割”(这里的隐喻关系是靠相似性(similaire)进行的),也就是S5能指的回归。也就是说,这两个要素都是不可缺少的,如果这个皮包不是母亲赠送的,而是比如个案自己买的。那么“皮包”到“鳄鱼”的换喻成立,“鳄鱼”到“阉割”的隐喻不成立,症状无法形成。如果母亲赠送的不是皮包,那么换喻不存在,进而隐喻也不成立,症状依然无法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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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四川大学精神分析专业硕士 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专业硕士
成都精神分析中心成员、EPS(精神分析行知学派)成员、编译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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