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桥【三友丝巾】&文海诗轩传媒鉴赏
文海诗轩传媒头条
2021.07.07 星期三
三友丝巾
文/红桥
——题记
杭州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小何想利用这点儿剩余的时间，在这个被称作'天堂’的江南城市里转转。他走进了一家旅游公司的门厅。工作人员很是温馨，微笑着介绍着适合零客参团的方式，以及本公司经营各条景线的主打景点，接着，查验身份信息，预留联系方式，交费……。突然，玻璃大转门被推动，随着一圈一圈的转动，跌跌撞撞地进来七八个人，同时挤进来的还有夸张的笑声和肆意的说道，整个大厅，瞬间'嗡嗡’作响。他们同时发声，听来没有主题也没有交点，像是想起什么说什么，看见什么说什么，自由交易市场那样随意而放纵。其中一位，像是领班，走近窗口接洽，其余的人唯恐自己的言论被这乱哄哄的吵闹所掩盖，一句句地提高了各自发音的分贝。接单导游高声再高声地宣布着注意事项、线路和时间安排等等，均被吞没。令小何意外的是，他被'委任’为临时小组长，他慎重其事地重新审视了一下这几位高大威猛的'下属’，觉得这个小'官’并不好当。有关事宜尚在强调之中，壮汉们已陆续'转’出了门外，扬长而去。
杭州的空气温和而湿润，弥漫着淡淡的海鲜味。西湖景区美不胜收，岳庙、白堤、苏堤、断桥、三潭印月、灵隐寺……。杭州的旅游与文化是相辅相成的，好多景点在课本、小说、戏剧中均有过生动的描述，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在雷峰塔景区，小何仿佛看到，白蛇、青蛇、许仙和法海，仍在为是是非非腾云驾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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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游是个清丽干练的小伙子，身背一个双肩旅行包，头戴红色鸭舌帽，左手举着一面标志特别的小旗子，右手拿着喊话茼，走着，说着，适时提醒团员们需注意、防范的事宜。他不厌其烦地将重复了上百次的话题，有嗞有味地讲给每位第一次听到的人。
拜谒灵隐寺后，来到前面的叫'飞来峰’的山上，这飞来峰，有着种种神奇的传说。此时，导游的兴致似乎更高涨了些，尾尾道来，滔滔不绝。他解读一副描写灵隐寺和飞来峰的楹联：“灵鹫向云中隐去，奇峰自天外飞来。”他与游客互动道：“各位女士先生，哪位知道，这山到底是怎样飞来的？”小何组里有位穿红色衣服的女子，像是回答了什么，莫非她有何种解释？许是她声音小了点。导游卖了个关子后，接着说：“相传，楚汉相爭时，项羽被刘邦追赶到了印度，西楚霸王怒不可遏，抓起印度灵鹫山的一座小峰，直向刘邦头上砸去，用力过猛，竟落到了西湖边上来了。”众人'啧啧’，惊愕。小何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管不住的那几个队员，个个膀大腰圆，壮如牤牛，均有项羽的拔山气概。
景点中有一处小挢，出现了安全隐患，用木条栅围着，并悬挂警示牌，要求游客绕行，导游代表景区说明情况、表达歉意。可壮汉们翻越栅栏，毫无顾忌地从正在维修的工人师傳头顶上方踏桥面而跃过。
女子典雅大方，若婀娜的芝兰。
中午进餐的饭桌上，女子被夹在他们中间，壮汉们的胳膊肘全部撑在桌沿上说笑着。甭说用餐，连桌面也被挡着看不到。她无奈，只好搬着凳子向小何这边靠了过来。饭菜上桌的那一瞬，壮汉们饿狼扑食般开始战斗。先是大米，放着竹抄不用，用碗沿直接攘进盆里去。馍上来了，一手抓两个、三个。汤上来了，风卷残云。小何和红衣女子几乎没吃到什么。――也罢，人一定是要有体面的，这亳不含糊，吃更是要讲究体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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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他迁就着用泡面零食充饥，第三天的午餐，小何有被欺凌的委屈，决心放下斯文，'撸䄂’一搏，为饥肠辘辘而战，为那点儿愤愤不平而战。他一手拿碗，一手握筷，严阵以待，决心像短跑运动员一样，第一时间冲上去……。他继而又想，何必？若'战’败，将是一败涂地，就是获胜，也未必撑得起英雄颜面，罢――罢――罢，罢了。
出得餐厅，小何顿觉'空气’瞬间清爽了好多，心情也遂及轻松了许多，抬头望望，阳光仍然是万事万物的主宰，大有踩进泥淖脱身而出的庆幸。不觉中，他来到了停车场东侧的一个小笼包子小吃铺。包子上桌，小何便'狼吞虎咽’起来。忽然间，桌上又坐定一个客人来，小何一看，是红衣女子。她也从壮汉们的挤兑中'逃’出，应是胜利。他们是三天的旅伴，虽未曾语言交流，但有共同的认知。女子是东北那方的，小何愈加感到亲近起来。他觉得女子是有文化修养的人。真诚相待、相互信任的人际关系是无价的财富呀！
红衣女子刚刚在停车场买了一沓丝巾，在等包子上桌的间隙，兜擞给小何看。丝巾上面印有雷峰夕照、三潭印月、平湖秋月、曲院荷风等杭州的景致。女孩随手递过一块，小何展开一看，很是大气，这块是松树、梅花、竹子组合的图案，有一种潜在的隐喻包含其中，淡雅中显现出高洁，与女子的气质暗合。小何脑际浮出一句诗来，'松梅竹岁寒三友’，他想吟给女子听，尚未出口，包子铺老板抑扬顿挫地大声朗诵而出。下一句应是：'桃杏李春暖一家’，这时女子低声而清哳地吟出。小何会意地笑笑，女子两腮的酒窝'闪’了一下。老板是很有文釆的。紧接着他不无炫耀地大声说：“看咱的招牌。”所有的人均抬头望去。'杭州三友包子铺’。招牌上的字、洒脱而遒劲。小何想，莫不是书圣王右军……。“'咱家’的拙迹，现丑了。”他双手叠抱，在胸前晃动着。杭州深厚的文化底蕴随处突显，这老板莫非是文化界派遣到包子铺的'卧底’吧。老板得兴的小眼睛扫向四处，'收集’惊诧的反响。老板自负的兴致充溢着他的大脑和嘴巴，诚然忘却了忙碌不迭的生意，老板娘用根本听不懂的方言呵斥他，他很不自在地去了。小何乜了一眼略带厌恶的老板，继而他又想起了那几个肆无忌惮的壮汉。'松梅竹岁寒三友，桃杏李春风一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女子表情稍有迟疑，眉头略皱，清点着他的丝巾。老板边给食客上笼包边说：“别点了姑娘，就是真错了，人家也是不会认账的。”女子没搭茬，对小何说：“我买了十条，当时忘了系在脖颈上的这一条，多拿人家一块，这算什么？偷吗？必须还回去。”“别傻了姑娘，她再给你十条也是大赚不亏的。”老板依然慷慨激昂。女孩在想，旁人不义的行为，与自我道德坚守是两码事，以悖还悖，是对自我人格的亵渎。毋庸置疑，人伦道德的底线是不容碰撞、不忍践踏的。
她笃定地向停车场走去。
小何久久地坐在那里，等待红衣女子的归来。她是值得信赖的人。“小伙子，别等了，没准她是个骗子。”老板笃定地断言。小何乜了老板一眼，想，这个老头圆滑而可怕，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是'江湖’上的游艇，见风驶舵，看人下菜碟。知道她们是北方人，每份包子多收了五块钱。出门三辈小，只能装傻。――想象不出，假如老板见到那三个买丝巾的婆娘、又会换成怎样的一套说辞呢？世间千变万化，他像飘忽不定的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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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别等了，我敢打赌，她不会回来了。”小何认定红衣女子不是骗子，捡乱扔的垃圾，退还误拿的丝巾，是内心的自我平衡和救赎，并没有做个样子给谁看的意思。社会需要这种真诚，好些地方缺乏这种真诚，她倒像一个播洒真城的人。这样的人多了，社会会向善的。真诚是金啊！
小何意识到，老板接下来会让他腾板凳的。
小何将这块丝巾扎在小胳膊上，向若大个停车场的各个角落寻去，看到穿红衣的女子觉得都像，但急匆匆走过去却都不是。漫无目标，希望像浮在水面上的气泡，瞬间生起，眨眼不见……。小何情绪颓废地坐在靠边的、被太阳晒的滚烫的条椅上。
停车场不间断地运营着，一辆辆车开进来，一辆辆车开出去。眼见着有挂晋、蒙、豫、鲁、冀的客车驶出，小何眼花撩乱，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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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不得不准时来到他预订好的山西客车前，但他仍然搜寻着那个令人眼亮的'红色’。对号入坐后，他无由头的自责起来：认为今天爽约的应是自己，或许女子返回包子铺找他而他刚离去。古人为了守信，抱住桥墩，直至被洪水淹没……。
车缓缓开动，小何望着车窗外，。他既希望车能够开快点儿，追上前面的车，又希望车开慢点，等等后面的车。尽管他自知自己是滑稽可笑的。
在一个不大的服务区里，小何仍不失时机地寻找红衣女子，忽然，他看到一个挥动丝巾的女子，穿一件红色上衣，他也将丝片举过头顶……。他一激凌，醒了。
他将丝巾系在车窗的前上角的挂衣钩上。是自作多情？在刻舟求剑？他痴痴地望着车窗外，痴痴的、痴痴的……。
2021. 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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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诗 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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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平，笔名：红桥，山西永和人。曾在乡镇工作，现退休。嗜书，喜写 作，不成器，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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