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宇:两次巢湖考察引发的思考(下)
三、关于巢湖北岸没入水中的古城
两次前往巢湖考察之中,都找到了地处江淮平原之上的这座大湖边亲身感受过它的博大,同时也对这一片湖水之下无尽的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关于巢湖湖水之下诸多谜题里最大的,莫过于湖中那座沉没的古城。
沉没入巢湖中的古城现状
笔者前往这座沉没的古城是在第二次赴巢湖考察的最后一天。这座古城所处的位置是在一个名为唐咀的村庄之南,现在还可以看见湖堤的南侧有着大片伸向湖中的浅滩。湖边的一座石碑上,是这样描述巢湖的水下古城的:
2001年12月,巢湖市文物管理所在烔炀镇唐嘴行政村南侧调查时发现该水下城址。当巢湖水位降到7米以下时,遗址上的红烧土、灰坑、房基遗址、水井、古树根和陶片等大量古代遗址遗物即露出水面。通过对该遗址上采集到的宫殿建材筒瓦、板瓦以及陶器、铜器、铁器、玉器等260多件文物进行考证得知,人类曾在这里生活了三千多年,三国时期成为水下遗址。
遗址上出土大量完整的生活用品以及玉器、银器等贵重遗物,是绝大多数以废墟为特征的遗址所没有的。说明遗址是在某次突发的自然灾难中陷入了湖底。因事发突然,人们无法将财产和生活必需品转移带走。遗址上保存了丰富的事发当时社会信息,考古价值尤为重要。
据康熙《巢县志》记载:“吴赤乌二年,巢城陷为湖”,唐代诗人罗隐曾留下“借问邑人沉水事,已经秦汉几千年”的诗句,民间广泛流传着“陷巢州,长庐州”之说。史籍记载和民间传说都告诉我们历史上的“居巢国”是因自然灾害而陷入湖底的,唐嘴水下城址的发现从考古学的角度映证了史料的真实性,这处遗址形成的时间、方式和史籍记载与传说完全一致。待对其进一步科学发掘后,“居巢国”的神秘面纱终将会被揭开。
碑文上的这段话用文字与实物史料还原了大量的史实,但也存在着较多在学术上值得商榷的地方。首要的一个问题便是——这座巢湖水下的古城真是沉没于三国时期吗?
说起三国时期,可谓是全体中国人最为熟知的一段历史。甚至连小学生都能津津乐道地讲几段诸如桃园三结义、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孔明借东风、定军山大战、七擒孟获的三国故事来。当然,国人对于这段历史熟知的原因主要还是归功于一部小说——《三国演义》。但是如果没有三国时期流传下来的丰富史料,仅凭作者罗贯中本人的想象力,也无法写出三国时期如此众多的精彩故事来。这在一个侧面也能反映出三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史料是极为丰富的。范晔与司马彪的《后汉书》、陈寿的《三国志》、裴松之的《三国志注》,司马光的《资治通鉴》等史书中都详细地记载了三国时期的史事。巢湖畔一座城市突然陷入于湖中,造成大量人员伤亡——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件值得在史书中大书特书的自然灾害,为什么在以上提到的史书中就没有任何记载呢?
难道是因为巢湖的位置不重要,无法引起三国中任何一方的重视吗?答案是否定的,巢湖和湖畔这座城市的价值,对于曹魏政权和孙吴政权来说,都是太重要了。因为巢湖正处于曹魏政权与孙吴政权的边境线上,而两者曾经为争夺巢湖不远的合肥发生过多次大型战事,所以它是兵家的必争之地。三国时期的巢湖沿岸,孙吴政权一直屯有重兵。那么,在这样一个重兵设防的战略要地,发生了一座城市沉入湖中的重大事件,会被当时的君王及后世的史书所忽视吗?奇怪的是,成书于西晋的《三国志》、成书于南北朝的《后汉书》《三国志注》没有记载此事,反而是时隔一千三百年后清朝康熙年间的《巢县志》记载了此事。由此可以看出,《巢县志》中的记载可以称得上是一处孤证,而孤证在很多情况下是难以成立的。
近年来,有些学者以在湖中出水的汉朝时期的钱币来证明古城是在三国时期沉没入湖中的。然而除了古城沉没入湖中以外,钱币还有多种沉入水中的可能。有可能是湖边居民祈福时将钱币投入湖中,这种习俗至今仍存在于很多地方;还有可能是汉代沉入湖中的商船上有大量的货币。
仅仅是从钱币的角度来分析古城沉没的年代,未免会有一些片面。我们还应当看到湖中的其他器物。叶远先生曾经去过巢湖的这片地区多次,在湖底滩涂之上拾捡过许多散落的陶器碎片。笔者在第一次巢湖考察时,曾经见过这些陶器碎片的照片。从散落湖滩的陶器照片看,大部分是泥质与夹砂灰陶,也有红陶与彩陶。有的陶器上有明显的绳纹等纹印,其口沿及底座弧度都很大。据叶远先生研究,从这些陶器碎片的形制与纹饰的特征来看,与河南省郑州市二里岗遗址出土的陶器制品非常相似。他在其著作《天机——大西国揭秘》中进行了比较研究——对二里岗陶器制品的形制,张光直先生在《商文明》一书中讲到:“(二里岗)陶器呈灰色,泥质或夹沙,一般为手制,但常见模制并以转轮修整,外表拍印绳纹……其他陶器还有红陶、硬陶与釉陶,大部分为实用器皿。”二里岗陶器的口沿和底座的弧度都很大,特别是鬲的几何状绳纹,与巢湖滩涂上发现的碎陶片有着较为相似的特征。陶器的制作工艺与式样带有鲜明的时代性与较强的地域性。学术界对二里岗文化究竟是晚夏还是早商存在着不同意见,但二里岗文化的绝对年代不晚于距今3500年前。由于二里岗所在的郑州与巢湖地区同在黄淮海大平原上,且彼此相距也不算远,故两地之间有着一脉相承的文化同一性的可能是不能排除的。
巢湖枯水期显现的湖底古城遗迹
不仅从湖中的文物可以看到这一点,在史书的记载中也可以找到巢湖中有陷落古城的蛛丝马迹。《淮南子》的《俶真篇》关于这座陷入于湖中的古城有一则简短的记载:“夫历阳之都,一夕反而为湖,勇力圣知与罢怯不肖者同命。”这则记载中的“历阳之都”指的是什么地方呢?
《淮南子》成书于西汉早期,而秦汉时代所称的历阳,就是今日的巢湖地区,包括现在巢湖的含山县以及和县的西境。南北朝时郦道元在《水经注》中就称项羽的军师范增为历阳人,而范增的故居正是位于巢湖东北的含山县,故“历阳之都”必在巢湖地区。而且“历阳之都”既然被称为“都”,显然指的不是一般的城市,而应当是国都。巢湖岸边的这座城市是居巢国的都城,因此可以肯定的是,《淮南子》中所称的“历阳之都”就是没入巢湖里的城市。
《淮南子》成书时,三国时代还没有到来。这场城市陷入水中的大灾难肯定早于西汉时期。然而具体是什么历史时期,还有待进一步的探究。笔者在经过多方查证后提出一个初步的假说:这座城市陷入湖中的时间应当发生于殷商或更早的历史时期。其证据,一方面前文已述,湖底的大量陶片类似于新石器时代的遗存文物。另一方面,如果一座城市完全陷落于湖中的重大自然灾害发生于西周以后等文字史料丰富的历史时期的话,那么必将会在史书上留下记载,可是目前除了笔者引用过的《淮南子》以外,史书里却几乎全无记录。《淮南子》中有所记录,但那种记录更像是对于神话传说的记录而非确切史事的记录。这说明,“历阳之都”陷湖的史事到了《淮南子》成书的西汉时期,即使是淮南当地人也搞不清楚其发生的确切时间了。那么它陷入于湖中的时间,应当远在西汉时期的几百年乃至上千年之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应当被忽略的旁证。这座沉入湖底的城市经学者多方探究,被认定为古时居巢国的都城。而居巢国在西周以后便再也不见于史书记载,其灭亡的原因时至今日仍然是一个谜。如果结合史书的记载,再看这座古城便不难解释了:它很可能是由于重大的自然灾害而灭亡的,发生了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以后,它自然而然地便从史书上消失了。
确定了巢湖岸边有一座古城沉入水底这一历史事件发生过以后,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就是——这座古城为什么会沉没入湖中?
关于此事在巢湖沿岸广为流传着一个“陷巢州”的传说。传说古代巢湖水面本是一座繁荣的巢州城。东海龙王之子小白龙向往人间,乔装成白衣秀士来到巢州,不慎横卧街头,现形鱼身,被巢州官民发现而分割食之。唯有焦姥和女儿焦姑将分得的那份鱼肉放入水中,从而救了小白龙一命。复活的小白龙因被分食而怒,意欲陷巢州,于是先行托梦焦家要恩人避险。当巢州开始下陷、洪水滔滔之际,焦姥母女为拯救百姓,沿街呼喊“陷巢州啦”而耽误逃命的时机。小白龙见恩人被洪水吞没,便将焦姥化为姥山,焦姑化为姑山,又将焦姑跑掉的两只鞋子化为两座小小的鞋山,浮出涛涛水面。因此传说,巢湖在当地老百姓口中也被称作焦湖。汉时,人们即在巢湖北岸建庙纪念焦姥,奉为湖神圣姥。因此庙地处古巢州和古庐州之间的正中位置,得名中庙。
由中庙建于汉代也可以看出,巢湖畔这座城市的陷落时间应在汉代之前。传说虽然是传说,然而从中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巢湖畔这座城市沉没入水中应当是一次突发的自然灾害事件,而非慢慢变迁的结果。从湖底的文物遗存也可以印证这一点,如果这座城市是逐渐下沉的话,城市里的先民便可以将他们的各种生活用品从容转移,而不是将它们留在湖底。能使一座城市在突然间沉入巢湖之中,当时的巢湖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巢湖北岸有一座山,名为龟山,它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山看起来与一只巨大的乌龟很是相似。现在它已成为巢湖岸边的一处旅游胜地,我第二次前往巢湖考察时在那里见到了大量的游客。在龟山脚下围绕着巢湖还修建了一条景观路。笔者先是沿着这条景观路参观了龟山临湖的部分,还爬上半山腰参观了龟山的山体。这里距离唐咀的水下城遗址有6公里左右的距离。叶远先生与王心源教授在龟山临湖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处山体有突然中断的痕迹,这是发生过强烈地震而造成山裂的结果。山下即为巢湖,因此断裂后的山体只能滑坡并陷入于巢湖中。
巢湖北岸的龟山
能够造成整座山体断裂并坍塌下陷湖中的地震,应该是非常的强烈。那么,巢湖周围地区存在发生这种地震的可能吗?
答案是肯定的。根据地质学的板块构造学说,在板块的交界处,由于地表受到挤压或者拉伸,容易引发火山与地震。巢湖周围地区便是两大板块的交界处。它的北边是中国华北地区与朝鲜半岛共同构成的中朝地台,而它的南边则是中国南方广大地区的华南地台。在地质史上,中朝地台与华南地台之间曾经分布有广阔的浅水海洋,后来随着两大板块的拼合,海洋消失,形成了一片连续的陆地。形成陆地之后,两大板块之间仍然有着地质运动,这种地质运动使巢湖成为了一个陷落湖,也造就了前文中提到的长山山脉。现在巢湖周边分布着温泉,说明这里地壳薄弱,极易产生火山、地震等地质运动。因此,巢湖周边地区发生地震是非常之有可能的。
那么我们便可以还原这一场曾经发生于巢湖岸边的大灾难了。距今四五千年之前的巢湖岸边曾分布有一座大城市,它是史书记载中的居巢国的都城。一场突如其来的强烈地震使巢湖岸边的龟山产生了山体滑坡。与龟山相连的岸边低地也随之陷入了巢湖之中,一座城市就此沉没于巢湖水下,大部分居民就此殉难。这场大灾难留下了巢湖周边地区“陷巢州”的传说。
四、关于银屏山的仙人洞
银屏山位于巢湖的南岸,距离巢湖有十几公里远。与巢湖的东岸和北岸主要是平原不同的是,巢湖南岸是一片层峦叠嶂的山地。这片山地的海拔并不高,只有四五百米,它构成了巢湖与长江的分水岭。银屏山是巢湖境内第一高峰,海拔508米,四周山峦起伏,九峰环抱,姿若雄狮,有“九狮抱银屏”之说。
现在的银屏山成为了巢湖南部一处有名的风景区。它集奇花、异洞、古寺、名亭、高山索滑道等特色旅游项目于一身。尤以悬崖绝壁上的一株有千年历史的野生白牡丹最为神奇,被誉为“中国一绝”、“天下第一奇花”。
巢湖南岸的银屏山仙人洞入口
笔者前往对银屏山进行考察,是在2018年10月第二次赴巢湖考察的过程中。考察途中笔者也观赏到了银屏山上那一朵别具一格的野生白牡丹,不过考察中最为让我注意的还是银屏山上的仙人洞。在巢湖周边群山之中,广泛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山洞。除了巢湖南岸的仙人洞以外,巢湖北岸的紫薇洞也是非常有名的。我国的喀斯特地貌主要分布于云贵高原,长江以北很少有喀斯特地貌的分布。巢湖周边由于石灰岩广泛分布,加之降水充沛,便形成了这样的景观。银屏山仙人洞便是这些山洞中的一处,山洞中分布着数量众多的石柱、钟乳石与石笋。刚进山洞时,我们只看到了这类自然景观,没有发现更多人工扰动的痕迹,但是在洞的一半处,我们在洞壁上发现了一些像是人工留下来的痕迹。洞壁多为灰色或黑色的岩石,而这些人工留下来的痕迹为白色,在洞壁上较为明显。
本文作者见到这些“痕迹”后,可以识别出来其中的一些,但也有大多数是不明白其究竟是什么的。它们中有些像是图画,而有些则又像是文字,因此本文中一概以“痕迹”称之。洞壁上的各种痕迹有很多,本文着重分析以下几个。
左图:甲骨文中的“羊”字,右图:巢湖银屏山仙人洞洞壁上的痕迹
第一个引起我们注意的是一个上面有类似羊角的刻划、中间呈“十”字形、下面为菱形的痕迹。当我初次见到这个痕迹时,我便有一种眼前一亮之感。痕迹上面有些类似于一只山羊的两个角,而下面的菱形则颇类似于山羊的头部。笔者曾经读过一些关于甲骨文的书,还曾到安阳的殷墟考察过,当场便认定这个字极其类似于甲骨文中的“羊”字。羊一般在头上长有一对角,甲骨文中的“羊”字是根据羊头形而来的象形字。与甲骨文相比,银屏山仙人洞中的这个痕迹保留了更多羊头形的特征。说明它极有可能是在商代之前就已经描绘上去的。当然,除了对它字形上的分析之外,笔者还有着更多的一些佐证,后续文章之中还会加以论述。
在巢湖银屏山仙人洞洞壁上发现的第二个痕迹:做饭图
第二个引起我们注意的痕迹是在洞壁上的一幅好像绘画一样的事物。这幅“画”可以视为是由两部分组成——左半部分有一个倒置的梯形,很像是一口大锅,其下面有几道短的线段,好像是支起来的木头正在熊熊燃烧一般;在画的右半部分则好像是一个站立的人,她留着长发,长发随着风飘了起来,身上好像是披着类似于斗篷的服装,她的头好像正对着左边那口大锅的方向,看着锅里面煮的食物怎么样了。整体看来,这应当是反映当时人们生活的一幅画作。
在巢湖银屏山仙人洞洞壁上发现的第三个痕迹:两个手牵手跳舞的人
第三个引起我们注意的痕迹是在洞顶,这一片地带的洞顶距离地面不算高,只有1.5-2米。这个痕迹类似于一幅画作。画面上好像有两个人在手牵着手跳舞,他们昂着头,臀部向外面翘着,两个人的脚并在一起。他们像是在原地手拉着手打转。虽然壁画看上去很简单,但是整幅画面是颇具有动感的。
在巢湖银屏山仙人洞洞壁上发现的第四个痕迹:猎鹿图
第四个引起我们注意的痕迹是在洞壁上,它也好似一幅画作。画面的右半部分仿佛是一只鹿在惊慌失措地奔跑着,转过头来看一下身后的威胁是否临近。画面的左半部分有几条线段,看上去好像是猎人为了捕猎而向这只鹿投去的标枪。鹿头上的角、面容上表情的惊恐都在这幅岩画上表现得栩栩如生。
以上四个洞壁或洞顶之上的痕迹画幅并不算太大,大多只有一本书的大小,下文中笔者要介绍的这个则有一米多高。这处景观在洞中被人命名为“果老寻驴”,意为八仙中的张果老在洞中寻找他走失的驴。而这只驴则钻入了洞中的一个狭缝里,在外面只露出它的尾巴。它上面的刻画符号是由叶远先生首先发现的。他在自己的著作《天机——大西国揭秘》的第四部《燃烧的星空》中,对这方石刻有着详细的描述,其内容可参见该书第128-131页。相比叶远先生的详细探索而言,笔者所做的研究只能说是浅薄得多。我只是看到了上面有刻画的痕迹,可是却完全辨认不出来这块巨大的石头上究竟是刻画有什么内容。为此笔者还同叶远先生专门交流过此问题,叶远先生告诉笔者,他是2006年夏与几位朋友游历此洞时偶然发现的。石上有一幅人物肖像浮雕。由于此巨石坚硬无比、刀划无痕,故该碑刻画像留下的刻痕并不深,再加上时间的久远与当地潮湿空气的影响,该刻画的画面清晰度远不如一般碑刻那般清晰。甚至可以说,若不使用拓印之技,仅凭肉眼在此巨石上几乎已难以辨识此石上有着人像刻画。叶远先生当初与几位朋友在石头上拓印看到了这幅图画,并对此进行了研究。
从拓片上看来,这块石头上的人像很像是一位少年女性的样子。叶远先生在其著作中提出,画面上的人物依稀可见是穿着短裙的蛮夷风格。露出大腿的无裤短裙及绑腿,更像是年轻女性之服饰。该碑刻上的人物头上似乎戴有头饰或者是头盔,很像是猫科动物的母狮之头的形象,而狮子乃真正的百兽之王,故头戴狮盔,则有着王者之身份象征。碑刻人物短裙下的二足并非人足,很像是鸟类的爪,此一特征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鸟类的足不仅应是女性,更应是女王最重要的象征。从碑画之人的面容及身材来看,其面容姣好,无须,身材并无男性那般高大,故还应是一位少年的女性真身。从整个碑画的画面上看,并不仅仅存在这一位人的形象,其旁边似乎依稀还有着一些并不清晰的动物形象。
巢湖银屏山仙人洞中的人像刻石
联系到前文中笔者在银屏山仙人洞的洞壁及洞顶发现的刻画痕迹,此洞大有奥秘。它所处的位置在巢湖南部,距离凌家滩遗址和沉入巢湖中的古城遗址都并不算远,它们当时都应处于一个文化-政治-军事共同体中。从考古发掘来看,它可以被称为凌家滩文明古国;从古代文献的记载来看,它的名字又可以称为居巢国。其政治和经济中心在凌家滩以及已沉入巢湖的古城,而其文化中心应当为银屏山一带。仙人洞中的这些石刻、岩画等等,都应当是这个文明古国留下的印记。其原因主要有以下的一些因素:
从岩画描绘的内容来看,有的像是某种动物,有的类似于甲骨文中的字体,有的则是人们生活内容的描绘。其图画风格充满了原始的写意与表现主义的色彩,与后来已成熟的中国国画作品几乎毫无相同之处,倒与撒哈拉大沙漠的岩画、法国韦泽尔峡谷壁画、意大利卡莫尼卡谷地岩画、俄罗斯萨布林诺洞穴岩画、我国宁夏的贺兰山岩画在绘画风格上很是相似。这说明,巢湖银屏山仙人洞中的这些岩画应当为史前时代人类的画作,而非进入文明时代以后的作品。凌家滩文明古国存在的时代已有了一些风格各异的刻画符,但是却还没有产生成熟的文字系统,与银屏山仙人洞中壁画的风格年代是相符的。
从岩画所处的地域来看,它处于巢湖的南岸,距离巢湖不远。上古时期的先民大多数是沿河、沿湖居住的,以方便获得水源,上古时期的凌家滩文化先民自然也不例外。巢湖和裕溪河则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因此五千多年前的巢湖周边地区,应当是人口较为稠密的地区。在巢湖的北岸有着居巢国的都城;在巢湖流向长江的裕溪河沿岸,还有着凌家滩遗址;在巢湖沿岸的其他地方也陆续发现了许多那一时代的遗迹。这一切都可以清楚地表明,五千多年前的巢湖周边地区,是存在一个当时较为发达的文明古国的。银屏山也在这个文明古国的影响范围之内,因此它里面的岩画应属这一文明古国的遗存。
从上古先民的意识形态来看,上古时期的山岳崇拜是这种岩画作品得以出现并发展的重要基础。山岳崇拜是自然崇拜观念中的一种。由于山岳雄伟高大、难以接近的神秘性,常被古人视为神仙的居所,而高耸入云的山峰又常被视为登上仙境的道路,世界各个文明上古时期都有对于山岳的原始崇拜,中国古代先民也不例外。传说中的尧舜时期,正是因为舜在山林、暴雨的考验中不失方向,尧才选定了他作为自己的接班人。而后世帝王封泰山、祭五岳等活动的举行,也显示了山岳崇拜在我国的影响极为深远。银屏山作为巢湖南岸地区最高耸的山峰,自然也是上古先民的崇拜对象之一。他们在山洞中留下来的这些印记很有可能是祭祀活动的遗存。
有关巢湖周边古文明的遗存,笔者在接下来的《寻找居巢国》一文中还会给予更为深入的分析。欢迎大家继续关注并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