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捉蟹子】◆王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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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蟹子
小胖妈妈总在他耳边说：“你看人家农村的小孩，放学后就去拾草捞柴、剷青喂牛，多懂事啊……”
这天，小胖同四年级同班几个要好的耍伴凑到一起一喳喳，全有同感。原来每个家长都这样指桑道槐地打比方。“咋办呢？”小胖问：“听了只当耳旁风？”“那能！大壮已经有主意了。快给大家说说……”
咱们盐民被盐碱地包围了，有棵草都长到房顶上。淡季里，很多人家炒盐粒就饭，缺菜呀！可家前屋后，直到东老海海滩上，脚踩脚碾的有的是蟹子。咱把蟹子捉回家，用卤水腌、上油锅炸，香喷喷地端上饭桌，妈妈肯定乐得合不拢嘴；大大就着炸蟹来上2两二锅头小酒，不摸着嘴巴夸咱才怪……
“成，成！好主意！”几个小孩手对手地一拍巴掌，这事就这么定了。
大壮六七岁就学着捉蟹子，他深知，捉蟹子不光是个力气活，那些小蟹子，哪个都机灵鬼怪地，瞪着两只滴溜转的眼晴同你周旋，你若没有点心理准备不行。比如，蟹子出来晒阳阳，进行围捕时，一要声势大；二要动作快；三要对付凶猛难纏的蟹子，不要正面对着它捉，要避开它张开的大钳子，从背后按住后再捉；四要识别蟹子的藏匿、伪装、隐遁术……
叫大壮挑头，他非常认真负责。他结合个人的捉蟹经验，一连三天带领大家，通过捉蟹子来检验。最后决定进行一次捉蟹子比赛。
今天，农历初一，是大汛潮，潮水跌幅大，比赛就选在今天上午8时，地点东老海。
参加比赛的小孩，激动得天不亮就爬了起来，到村东头土地庙前等候集合了。过路人看见了这些轻装上阵的小孩，都憋不住笑出了声：你看眼前这些小孩，下身穿一条红花绿叶五彩缤纷的小裤衩，人手提个小竹篮或小铁桶，光着上身、打赤脚……人群里忽然有人好奇地喊：“这是要到哪里发财去？”大壮一脚赶到，应了声：“赶老海去—”在一阵“哧哧”的笑声中，小孩们出发了。
来到海岸边，小孩们一下被眼前的景象乐坏了；蟹子都出窝了，小顺子跳着高儿要蹿上去，被大壮一把按住：“急什么？你一个人冲过去，会把蟹子吓到窝里去的！”他叫大家一字排开，又嘱咐大家用力呼喊：“噢，冲啊——”
大大小小的蟹子们，倾巢出动，密密麻麻地盖住了海滩，在风和日暖的阳光下，翘着两只钳子，嘴里吐着白泡泡，呼吸着新鲜空气，优哉游哉地舒服极了……
倏地！兵临城下，真像一石激起千层浪，毫无准备的蟹子们，一下乱了阵脚、全麻了爪子：有的蟹子就在窝门口，钻进去就平安无事了，却一下调了向，东一头，西一头地乱蹿，就是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被人捉住扔进了小竹篮；也有的蟹子吓彪了，猛地一头钻进了别人的窝里去，又被人家推出了窝外，结果它自己还连累了邻居，一起被人捉走……
其实，冲进蟹群的小孩，手忙脚乱地一点也不轻松。
原来，小小的蟹子，也没少经风雨见世面：大鱼要吃它；鱼鹰、海鸥要吃它；渔民张网要捕它；赶小海的人要捉它……同天灾人祸周旋，小蟹子也变得刁钻鬼头、会保护自己了，比如：蟹子离窝外觅食时，一见情况不妙，或麻利钻进石缝里；或一头钻进海藻下面；或只要有沙、有泥，它就晃动身体，前后爪一齐扒拉，立即隐遁泥沙下面消失；或面临险境，刻不容缓，它便张开腿爪，飞快跑走……
眼下，小蟹子叫几个小孩团团围住，尤其它们的窝，正在追杀的小孩的脚下，咋办？小蟹子拖着穷追不舍的小孩推磨磨：小蟹子只要支棱起腿爪来跑，就像刮风一样快，小孩们根本追不上！这样一来就亏了小孩：跑起来，休想捉个蟹子，根本够不着，你想弯下腰捉蟹子，蟹子早就跑走了；可是小蟹子可得手了：它们不是跑圈圈玩的，只要跑到自己的窝跟前，它们就迅速钻了进去；因此，不过两三圈下来，小蟹子们就跑了一大半了！小孩一看中计了，就彼此使个眼色，改变了主意：刷地一下，小孩全都躺在稀泥摊上，打着滚拉近小蟹子，看你还往哪里跑！……眼见小蟹子都钻进自己的窝里去了，大壮发话了：“潮水快回涨了，让我们抓住时间，把钻进窝里去的小蟹子再掏出来！”于是，正在稀泥地上打滚追赶蟹子的小孩，全都选准了蟹子窝，有的双膝跪下；有的侧躺在地上，伸出手来掏蟹子……
正当人蟹大战处于胶着状态，小胖的右手大拇指头肚被大钳蟹子夹住了。大钳蟹学名招潮蟹，长一只红色大钳子，比它的身体还粗壮，平日张扬的很。大壮知道，小胖碰上硬茬了：大钳蟹子夹人下死把，人如果不能舍得皮肉，把大钳给它除掉，大钳子蟹至死也不会罢休。真是冤家路窄，小胖也不是好惹的。他见大壮都摇头没辙了，就举起指头肚上蟹子死咬住不撒口的右手说：“大壮，我小胖还能叫只小蟹子治住了？不可能！你看—啪！”蟹子被他摔进竹篮里，可那只大钳子还提溜当啷地咬在小胖的右手指肚上哩；小胖又笑着“磕巴”一下，把蟹腿生生咬了下来……大壮和小伙伴们被小胖的举动惊呆了，大家情不自禁地举起两只厚厚泥水的手，使劲鼓起掌来。
“哗，哗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