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第二十天
(在一首歌中读一篇文字)
央视新闻的小编说,尽管数字非常沉重,但每天还是要更新,尽管数字非常沉重,每天都看。
第二十天,
累计确诊42638。
累计死亡1016。
昨日死亡108。
午斋,典座师父说,有领导来视察,静默吃饭的观堂忽然有点气氛紧张,典座师父问阿姨,你的工作服呢,看到做饭阿姨慌忙寻找的样子,也看到了大寮干干净净的样子。
午斋后,几位领导师父院子里讨论寺院疫情管理的事情,口气严肃。
终于被通知不能提前返校,开学时间是否推迟,另行通知。
一位正月初三返回的师父,今天忽然肠胃不适,浑身没劲,还有点发烧,师父们有点紧张,包括我。但愿没有其他症状安好无恙。
……
师父们过堂,小白猫晃悠在斋堂门口,拼命的叫唤,容纳几百人的偌大观堂如今十多位师父吃饭,空旷中,猫的叫声显得无比响亮。那位自发常常喂养流浪猫的阿姨,因寺院的封闭和公园进出的管制以及居家“闭关”的要求,许久未曾出现,只有装过猫粮的盒来不及收回,仍旧空荡荡的在竹林下的那条台阶上,透过锁着的大铁门看过去,盒子周围的台阶落满了树叶,有点久无人迹的荒凉。
吃惯了猫粮的野猫,只好在师父们吃饭的早上晃悠到观堂,叫声前所未有的无辜。
扫满院子的落叶,几只猫忽然结队蹦跳着,围在周围,透漏出兴奋。扫完落叶,拿起相机,走向那扇铁门,两只猫已经撒欢的往前冲,对我表现出友好。而从未喂养和抚摸过猫的我,在猫眼里,那扇门后的台阶,手里的物件,给了猫终于等到食物的错觉。
抓拍铁门外一直蹲坐在石栏杆上的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猫,尾随欢快而来的小白猫忽然跳上门口的石狮子,站在高耸的石狮子上,换了一副高冷睥睨的姿势,方才的兴奋和讨好般的围绕不复存在。另一只小黄猫悄悄将脑袋凑到相机跟前,闻了闻,又忽然敏捷的跳开。
直至离开,两只猫仍然蹲坐在大门口,眼巴巴的瞅着铁门外,铁门外的黑白野猫蹲坐在台阶下,一动不动,猫是否也思考着,人类为什么都集体消失了呢?我的猫粮啊!
武汉封城的第二十天,疫情,连同猫也深有感受。
……
整理《俱舍论》的一点笔记,五号字体的白纸黑字看的头昏眼花,慢慢走上台阶,脚步踏入院子。院子里安静异常,只有远远近近的鸟叫清晰可闻,芒果树的枝干仍旧歪歪扭扭,院子里几只鸟落下,又飞起,如今鸟的唯一天敌竟成了猫。
在这样空旷无人宁静异常的院子里走,认真的感受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和院子里的每一样花草树木甚至建筑廊檐对话,想将他们的样子在安静中深深刻入脑海,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属于我。
一直觉得和这个世界有疏离感。
上学读书,觉得读书的学校不是我的,我也不属于这所学校;
目睹傍晚一所城市的灯光,觉得这所灯火通明的城市不是我的;
父母家,觉得自己早晚要离开,这个地方也不是我的;
如今踏上这寺院的一个台阶,也觉得这所寺院更不是我的。
那棵粗壮的芒果树可以在这所院子里长数百年,而我却仅仅数年就要离开。
……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认识一些人,到忘记一些人,从年少到如今。认识一些人,忘记一些人,离开一个地方,又重新在另一个地方穿衣吃饭。
两张地方相同的照片,照片中相同的人,年幼的侄女和长大的侄女以及侄女年幼时的外婆和侄女长大时的外婆。
当年外婆怀抱里的小侄女如今早已高出我许多,而外婆已去世。
和这个世界的疏离,哪一样又是属于我的呢?就像这个世界也没有一样东西可以代表我。
一位故乡的作家说送几本他已经出版的书,告诉地址。从来不敢多蓄东西,甚至经书都无处好好安放的我,十分不舍的拒绝了,不知道,哪里可以永久保存沉甸甸的书籍,虽十分喜欢那些文字。
疏离大概是觉得无常吧,因为疏离,那种不为所有的执著似乎更淡。
……
第二十天我说:
和这个世界的疏离
和人的疏离
和一个地方的疏离
大概是因为早晚
都要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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