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夫 | 光阴的故事——闲话大樟树 / 开普饭

光阴的故事

——闲话大樟树

文|秋夫

我屋后的大樟树，树龄三十年了。在树的辈分里，它当然不算高龄，即便和人比也不能称之为老，充其量也只能算作大。确实很大，齐胸高处有合抱粗，树冠约略覆盖半亩地。我住三楼，早些年临窗观赏，如长者俯视儿童；继后，它如毛头小伙蹿长至与我等高（三楼）；近几年有所忽略，它竟高达六层楼了，我站在三楼也只能仰望其项背。我难免发声感叹：真是后来者居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樟树已经不再是贵重稀有木材了。小时候家里有一口箱子，是我母亲的嫁妆，父亲说那是香樟木的，用它来装衣物什件不会生虫。所以我就特别神奇于它，经常凑近了去闻，也没闻出什么香味来。自从有了各种塑料、玻璃和不锈钢以后，家具用具多用它们来代用，传统的木制家具就退居二线了，所以我的大樟树也彰显不出它的高贵了。

听人说，院植樟树可避蚊虫，其实谬传。二十多年前，棉花企业尚兴盛时，我们也曾在树下消夏纳凉，摆过牌桌，执过凉床，也常受蚊虫叮咬之困扰，虽则，那些时光还算得上熨贴清静，丰歉无忧。后来企业改制，人员流动，死的死了，没死的有些也走了。空地卖给开发商建成了小区，院里人员的结构就杂了，再没有了熟人群居的氛围，大樟树就被冷落了。目下，树下的落叶堆积盈尺，每年的万千树籽也只能沤做肥料，侥幸发了芽的，也瘦弱不良，然后被人拔掉夭折。在树，或许感觉不到悲凉，虽独居一隅，不能跻身于繁华世界，却有着回归原始状态的慰籍。况且还有各种小鸟四季为伴，昼夜作陪。

俗话说，栽下梧桐树招来金凤凰。樟树非梧桐，也招不来凤凰，但却招来了各种各样的鸟类。除了鹰隼及候鸟不来，一般本地的鸟们几乎都来造访过，有的还在树怀里筑窝定居。所以我就有了很多异类的邻居。

我虽然不懂鸟语，但通过叫声，我还是能感知它们的情绪。深夜的呢喃，清晨的欢叫，情歌的应答，都声声入耳。

一次，一只红眼睛花脖子灰色的斑鸠落在我的窗台上，恰好我在窗里站着，两者相隔不过尺余，它偏头向里看了看，因为室内外明暗光差，它并没发现我，于是轻鼓嗉子，微翘尾羽，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即刻远处便有了回应，此起彼伏，应答不绝。奇怪的是，发声时它的嘴巴并没有张开，如此震动遥远的声波不知是如何发出来的，难道斑鸠会腹语？

小时候听过的一则寓言，说青蛙、蝴蝶与乌龟在树洞里作诗答对，要每人说一句与自己有关的诗句或俗语。青蛙说“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蝴蝶接着说“愿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轮到乌龟，心里无词，急得把头伸出树洞外。彼时恰有一少年手执弹弓，一弹击中龟头。乌龟说有了“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这棵樟树本来也有个大家族，伯仲成林。皆因搞小区开发，它的兄弟姐妹相继都被处理了。树形颜值高的被移植高档小区装点风景，饱经世面；不成材的被卖至夹板厂粉身碎骨，从新再造；即便有的树想进入灶膛轰轰烈烈地燃烧自己，可叹现在已没人烧柴火了。唯独我屋后的这棵，因太靠近我的车库，没人敢动，于是它便幸存下来，跟我度过了三十年的光阴。三十年四季流转，风雨阴晦，丽日晴好，它都陪着我，陪着我见证了树下发生的故事……

（2021年6月15日凌晨，秋夫写于郢中）

--End--

审稿:贺保双图:网络美编:May

作者简介：王华俊，笔名秋夫，汉族，大专文化，高级经营师。1949年出生于河南省淅川县，1968年移民湖北大柴湖。从教八年，经商三十五年，当过十五年企业法人代表，是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作有长篇纪实小说《甲子钩沉》、长篇小说《浮世兄弟》《烈女扎子》和百余篇（首、阕）诗词散文。本人宣言：厚待坎坷人生，叙写沧桑故事；秉承作家良心，反映社会真实。

作者往期作品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