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随记

故乡随记

一年了。

去年这个时候离开家乡，已经一年了。说实话，在母亲离开的这一年里，我真的很不想回老家，很不想看到那山，那水，那院，那窑洞.....

回想母亲病危的那些日子，她那平静、慈祥 、痛苦、挣扎、绝望、留恋、不舍的画面，像一场生离死别的电影，时时在我眼前放映。它已是一部渗透到灵魂里的记忆片，页页刻骨铭心。

从那时开始，老家已是一种痛。

正月二十六和二妹们一起乘坐东方航空客机飞往山西大武机场，又乘车回到家乡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尽管受到妹子两口的热情款待，一碗羊肉面热气腾腾端在面前;尽管已经立春了，但依然没有感觉到春天的气息。正月的陕北仍然是冬天的样子，黄河，大山依然是冬天般的苍凉。

父亲已在大兄弟家等候了。兄弟新家宽敞明亮，弟媳是个勤快人，把小家收拾的简洁明快。父亲像一棵的老树，虽然根深叶茂但已被那一圈圈岁月年轮缠绕的满目沧桑。他那饱经风霜的枝干已被多年的风雨吹打得弯弯曲曲再不挺拔。

几个月不见父亲了，他显然又苍老了许多。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我悲喜交集。喜的是老父亲老有所依，两兄弟照料无微不至。悲的是耄耋之年的他，已步履艰难，生活难以自理了。

围着父亲坐下，他自然是很高兴。“你们都能回来，我心情很好，很高兴。"尽管他面带笑容，但从他那灰淡的眼神里透视出对儿女们的祈望和依恋，眉眼间流露出一种失落和孤独的神情。

一种让人心酸的神情。

"过年在你二兄弟家住的很好，两口子对我无微不至。特别是卫华（我二兄弟）饭菜手艺很不错，每天换着口味给我吃，真的让我刮目相看。还有小孙女柔柔，才两岁多点小娃，像个懂事的小大人，爷爷长爷爷短的滿眼里有活。见我抽烟，就给我取火柴，应了那一句老话“小娃勤，爱死人”。柔柔给我带来了滿心愉悦，我很喜欢她。看得出老父亲在二兄弟家住得很满意。特别是可爱的小侄女给他带来了许多欢乐。

"小孩子是很单纯的，大人的一举一动都潜移默化着她，柔柔是很可爱的。"我随口说一句话。

"我现在胃口还好，就是这老腿不行了。唉! 起坐离不开人帮扶，离开拐杖已寸步难行了。"老父亲放低声音喃喃地说。

唉，双腿的煎熬摧残了他的自信。

"吃点心吧，味道很好，酥酥的专门为你买的。"我岔开话题。

是啊，父亲的腿是早年落下的伤。六十年代，一家老小九口人的温饱都压在他一人身上，他起早贪黑，饿着肚子去干超负荷的活。用他自己的话说:"为了多挣点钱养家糊口。不得去当装卸工，每天扛二百斤的麻袋把腿压坏了"。

那是一个不堪回首的年代。

说话间，时已黄昏。我起身走向阳台，透过玻璃隐隐望见一弯柳月斜挂在天边，平静的黄河水在缓缓地流淌着，碎银般的月光时隐时现地在水面上忽闪。

楼下的夜灯已经亮起，文化广场流光溢彩，人头攒动。扭秧歌，广场舞，陕北民歌声声入耳。虽然春节已接近尾声，但淳朴的人们还陶醉在浓浓的年味中。

老家是坐落在黄河之滨的一个小小县城。文化广场算的上是县城里头的一个不错的景点之一。它东西走向与黄河平行相隔，近在咫尺。俯首望去，好像镶嵌在黄河边上的一条金色链带，在灯光照射下五光十色。呈现在夜幕中的霓虹灯，点亮了整个县城。

家乡是变繁华了。

偌大的文化广场，彰显出一个县城发展变迁历程，同时承载着厚重的陕北文化。它的格调与造型折射出一个地方的传统文化和时尚的撞击。

著名作家柳青和"青藏公路之父"慕生忠将军的雕像就屹立在广场中央。他们是世人的榜样，们吴堡的骄傲。

"看我们楼下的夜景还不错吧？"大兄弟对他的这套房子很钟爱，笑嘻嘻的问我。"哦，是不错的。楼房占据了很好的地理位置，坐南向北，阳光灿烂。楼前有黄河，大山，还有广场 公园。哈，真是'面向大海，春暖花开。'你的择房眼光很不错。"我给了兄弟足够的赞扬。

"这套房子位置好，有电梯。我现在走路艰难了，坐电梯我还能地勉强出去见见棋友们"。"嘿嘿，今天你兄弟就陪我出去过了一把棋瘾"。说起象棋，父亲眼睛里就闪烁出兴奋亮光来。只见他兴致勃勃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描述着...什么张三赢了李四一局，李四又赢了张三两局等等等等。我虽然不懂象棋，但看他说的兴高采烈，就只能不懂装懂的洗耳恭听。好在大兄弟是象棋高手，他来接龙了。

象棋是老父亲一生的嗜好。在我的记忆里，他年轻时就废寝忘食的玩棋。当年，父亲的棋艺在小小的县城里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了。

时间一晃就晚上十点多了。进了卧室还听见父子俩聊的津津有味，父亲今晚高兴，看来他一时难眠了。

一天旅途的劳顿，阖上眼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黎明，朦胧中看到一缕晨光从窗帘的缝隙处投射过来。隔壁卧室传来了老父亲的呼噜声，低沉的呼噜声犹如古老的钟声，声声追赶着时光向前奔跑。

重复的呼噜声宛如故乡的呼唤，声声让我牵肠挂肚，让我魂牵梦绕，让我思绪万千。

思念母亲的痛还一直埋在心间，她的恩，她的情就像那窗外的黄河水源远流长...

故乡，生我养我的故乡。

你山高水长我已移不走你了，只能风雨兼程，风雨兼程地来看你。

嘭，一声关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弟媳妇是个勤快人，早早起床去准备早餐了。我也起床了，由于昨晚已和弟媳约好，一早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我要亲手给老父亲做一桌拿手菜，让一家人像过年一样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其乐融融。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宋月琴，陕西省吴堡县人。退休前曾在陕西省电力学校工作。本人喜欢读书，爱好文学，诗歌。曾在«铜吴堡»杂志上发表过两一篇短。有时也给自己写写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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