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鞋垫|曾春喜
冬树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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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鞋垫
曾春喜
作者:曾春喜,涟源实验学校教师,喜欢简单健康的阳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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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怕热,爱出汗,又不喜欢穿袜子,自然就臭了,那味道......你知道的,不说了。母亲见我名堂多,便动手给我做鞋垫。
母亲说干就干,先用硬纸片比划我的鞋底。她也不用笔先描,只用剪刀绕来绕去的剪呀剪,几分钟下来,把个鞋垫模板修剪得秀秀气气。那流线型的孤度简直像片花瓣一样自然流畅,没有半点棱角。我画都画不出来的样子,母亲仅用剪刀就剪得那么漂亮。
第二步就是贴布片了,把各种碎布片裱成鞋垫那讲究可多了:第一层用牛仔布,有硬度,耐磨,透气;第二层用柔软的棉纱布,吸水性能好,柔软有弹性;第三层就得用漂亮崭新的纯棉布料喽,既要舒服又要好看还得耐用。
这三层中间还有小秘密呢:脚尖那头再加一层布,脚跟那头加三层布,原来母亲做的鞋垫还有“内增高”呀,难怪穿上她的鞋垫走起路来那么有张力!这一层层的布料用胶水粘?那就out啦!胶水踩在脚下那还算环保?母亲一向都不用胶水,她在饭锅里挑几粒米饭,用一个什么硬片片在布片上一刮,那米饭就变成天然胶水了,不只是有粘性,而且干一阵子鞋垫便有了合适的硬度。
接下来就是锁边。母亲用洁白的的确良布顺着纱纹斜向剪开(她说这样剪布料才能把圆弧处包得光滑无痕),然后用那白色布条包住鞋垫边沿,一针一针的缝一遍过来又缝一遍过去,于是鞋垫就有了洁白的流线型的边圈了,既美观又牢固。近年来她说这锁边是个细致活,眼睛花了看不清了,让儿媳妇在缝纫机上车一圈更精致。
最后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了:母亲戴上老花眼镜,手指头戴上针抵子(那是一个金属的垫圈,用来顶住针鼻子那头使劲穿过厚厚的鞋垫不伤手),用细细的针穿上各种颜色鲜艳的丝线,一针一针的扎,有的扎成“十”字花形,有的扎成“丁”字花形,还有的扎成竹叶花形。一个一个的花形看起来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没那么容易,更为重要的是母亲扎的每一朵花大小一致,纵横斜竖都对得那么整齐。
以前我对这项活不以为然,有一回我偷偷摸摸的想试一试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low!我怎么扎也扎不到针脚应该在的地方,要不扎到偏左或偏右的地方了,要不扎到偏上或偏下的地方了,扎出来的花形就不是原来想要的样子了,还想要每朵花大小一致,排列整齐,那就太难了!
现在市面上有各种各样漂亮图案色彩艳丽的鞋垫,有些甚至堪称艺术品,可我就偏爱母亲做的鞋垫:透气、吸汗、防滑,软硬适中。母亲年纪大了眼睛花了我不想劳累她了,我就请一个心灵手巧的朋友帮我照着母亲的老鞋垫做一双,结果差远了,我便顺势赞扬了母亲的手艺。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在母亲七十五岁那年,竟然悄悄地给我做了一沓大约十来双鞋垫!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精力?特别是那软软的线是怎么穿进细细的针眼的?
其实母亲的手艺是经历了几十年的功夫磨砺出来的,我们小时候一家人的千层底布鞋,棉衣棉裤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在那艰苦贫困的年月里,母亲白天跟男人一样的下地耕种,上山打柴,晚上侍候一家老小都睡了,她才能开始给我们做各种穿的戴的,有时为了我们不挨冻,她通宵达旦的赶活儿。
有一回我半夜醒来,雪沙粒打在屋瓦上沙沙作响,有些雪粒从稀疏的瓦缝间跳进来,外面下大雪里面下小雪,我冷得瑟瑟发抖,那又薄又硬的棉被阻挡不了四墙透风的寒冷。母亲还坐在床头,就着豆大的油灯纳鞋底。我跟妈说“我冷”,母亲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出可以为我御寒的东西来,于是把我抱到她的双腿中间,轻轻地夹住我,我感受着母亲的体温,顿时暖和起来。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我听见母亲纳鞋底时麻绳拉过来拉过去的“哧啦”声,还有母亲压抑的低低的哭泣声,我不敢抬头,不敢问询,是因为劳作的辛苦?是因为物质的缺乏?是因为感情的伤害?还是因为对儿女的疼惜?
今年5月,母亲突然离世,让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天一天,一夜一夜,母亲的音容笑貌总在脑子里晃来晃去,感觉她就在我身边不曾离开。手机里仍有她的照片,电脑里仍有她的视频,一打开就能看到她健康快乐地跟我们在一起。可是一转眼又明白她不再吃我做的饭,不再穿我买的衣,不来看一眼我的新房子!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的疼!三个月时间我感觉像过了三十年!
抚摸着母亲的鞋垫,把它们拼成荷花的形状,拍个照片当作艺术品欣赏;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鞋子里,伴随我打球、跳舞、走四方,感觉母亲时时刻刻就在我身边。
母亲的佑护永在,母亲的爱心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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