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对母亲撒了“谎” / 开普饭

冬歌文苑

我对母亲撒了“谎”

周五晚上，按照惯例给母亲打电话，汇报我在单位的一周状况。从我入伍后，除了母亲生日或者其他节日打电话回家外，这“汇报制度”一直延续至今。

入伍十年来，母亲从来不问我部队的具体地址，也很少过问我在部队干嘛？过得好不好?我有时不解地问：“妈，您怎么从来不问我在部队过得好不好?不关心我在部队干什么工作？”

母亲只是淡淡地说：“我听你声音就能感受到你好不好。不管你干嘛，都要好好干，哪桩事情都要有人做，领导让你干嘛，自有他的道理，我也不必多问。”

母亲没什么文化，却很精明，工作也很认真负责，去工地上搞绿化三个月后，老板便让她带班。现如今在绿化工地上，算是一个小包工头，每天带七八个人干活，有时我打电话和她开玩笑，电话接通后用“洋腔怪调”喊她“徐总”，母亲便笑嘻嘻地“骂”道：“你个臭小子，还敢拿你老娘开玩笑！”

每次休假回家时，经常看到母亲下班后，身上全是污泥，显得很疲惫。我于心不忍，总是极力地劝说母亲让她不要再去工地上搞绿化，母亲总是说：“我要是不干活啊！在家待着没劲，还容易长胖。去打打小工，一天能挣些钱不说，出了汗晚上回来睡觉都舒服些，一闲着就浑身疼，之前在家闲着，整个人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走路都走不动。现在我不仅瘦了，还能一路小跑。”

母亲的话我无力反驳，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对于母亲的变化，我看在眼里，母亲确实瘦了很多，自从打小工以后，每次休假回家看她精神都很好，有时遇到什么着急的事，还能看到她小跑起来，为此我也不再劝说了，只是再三叮嘱她骑三轮车注意安全。

打电话时，随后问一句：“妈，您在干嘛呢？”

“我在给电瓶车充电。”

“怎么今天是您亲自充电，平时不都是爸爸代劳的吗？”我不解地问道。

“你爸带你外公回老家了，你外公的毛病又复发了，在市里诊所挂了几天水，也不见好转，而且齁得越来越厉害，只能带回去找之前救了他三次命的赤脚医生，把他体内的水抽出来。”

“这才几天啊！怎么病又犯了？”我惊讶地问。

“人老了就这样，你外公今年84了，一个大坎啊！前几天带他去体检，医生告诉我们，他的肺部已经坏死了很大一部分，心脏还有问题，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道关了。”母亲伤感地说，“我平时早上5点多就起来去绿化工地上干活，一直也没时间去照看他，今天早上去他房间，看他坐在床上齁得喘不上气，我给你小姨打电话，你小姨在电话那头哭，我在这边哭。”

听完母亲说的话，我眼泪在眼里打转。外公对我最好，每次听到他病了的消息都很揪心。虽然外公不听我们任何人的劝说，在身体好的情况下非要去打麻将。麻将馆烟雾缭绕，熏染之下，很容易使他的哮喘病复发。大姨、母亲和小姨为此没少生气发火，甚至还说过再不听劝，以后不管他的狠话。可是每次看到外公病情复发，她们又心急如焚、泪流满面的带着外公四处求医。有时从母亲和小姨嘴里听到外公的“负面消息”，我也很着急上火，却无能为力，在部队又回不去看他，电话劝说他又不听，在情急之下还曾说过“您是在作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外公听了也不生气，笑哈哈地对我说：“你不用管我，你在部队好好干就行，我现在土都埋到脖子了，活一天是一天。”

面对“老小孩”将“生死度之于外”的状态，我哭笑不得。再想起姨娘和母亲对我说的那些“过激语言”，让我不禁地想，为什么儿女对父母，没有父母对孩子有耐心，原因可能是孩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懂事，父母能看到曙光；而老人是越来越糊涂，儿女们看不到曙光，才会越来越暴躁。

前几天支付宝上，顺丰快递推送了广西北海初生鸭蛋的信息，看介绍觉得不错，买了一份，到货后拆开尝尝确实很好。想到之前在家经常看母亲去工地上班时，只带些腌制的成菜，便想把鸭蛋寄回家去。

挂电话之前，问道：“妈，您现在天天带什么菜去工地上吃？”

“咸菜啊！”

“您总不能天天吃成菜吧，您也别太苦了，可以买点鸭蛋带着啊！”

“也有！前几天你两个姐姐回来时买了不少，现在还有好几个呢！”

“我这里有20个鸭蛋，给您寄回去，还有之前给您挖的蒲公英的根，一起寄回去。”

“哪来的鸭蛋?”

母亲的询问让我提高了“警惕”，想到之前写了一篇小说，受到《鹰击长空》杂志吴编辑的青睐，刊发后打过来的400块钱稿费，怕母亲在下班的路上淋雨，利用第一次额外收入，给母亲买了一件分体雨衣，她得知花了180块钱，大发雷霆说我乱花钱的事情后，撒谎说：“这是我们发的福利，我又不爱吃，寄回去给您和老爸吃。”为了打消母亲的顾虑，还特地叮嘱说：“别人要是问您这么好的鸭蛋从哪里来的，您可千万别说是您儿子部队发的，要是说漏嘴了，麻烦大了”

母亲听后笑嘻嘻地说：“好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在想，为了不想让母亲觉得“我乱花钱”而生气发火，这个善意的谎言该不该说？我知道母亲节省惯了，她节省的最主要原因是我还没成家。“一分两分，攒着给你结婚。”母亲的话，时常萦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