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著名医药学家李时珍:传奇医案(二)

黄土治楚王子暴厥抽筋

李时珍治好的樊王子后来继承了荆王的王位,人称樊山王。樊山王对李时珍是十分崇敬,二人成了莫逆之交。有一年,居之于江夏(今武汉市武昌——笔者注)的楚王因儿子屡屡犯病,托樊山王给他举荐名医为儿子治病。樊山王便举荐了李时珍。

这一天,李时珍怀揣荆王爷亲笔举荐信来到了楚王府。刚进王府门,府中的男男女女是忙忙碌碌,慌慌张张地不知所措。这是为什么呢?楚王子又犯病了。王子一犯病,楚王就要骂人,甚至杀人。所以,那些奴脾下人一个个是如坐针毯,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

李时珍被人带进了楚王的客厅,楚王看了荆王的举荐信,紧锁的眉头稍有舒展。一番客套过后,楚王直言拜上,说儿子犯病已有三年之久,皇宫里的太医,各地的名医,民间的神医像走马灯一样来了一拨又一拨,神药方、奇药方、祖传秘方也多如牛毛。儿子每天吃药当饭,可就是不见好转,而且一年比一年的发病期加剧,眼下刚刚发病,众多的医生正在抢救。

救命如救火。李时珍听说王子刚犯病,便把医囊一背,催着楚王爷引他去看王子之病。

楚王子犯的是什么病呢?暴厥也。何谓暴厥?2000多年前的《素问·大奇论》第四十八节对暴厥的描述较为细致:“脉至如喘,名日暴厥。暴厥者,不知与人言。”如喘者,脉来滑急也。如痰水上壅,故脉来急滑,一时昏厥而不能与人言。这暴厥症,简而言之就是突然倒地人事不知,除了心脉有跳动之外,与死人无异。楚王子这次发病又与原来不同,新加了一个症状,浑身痉挛,脚手抽筋不止。

比李时珍先到楚王府的还有九江王和富顺王、衡山王推荐的名医。这三个王推荐的名医,此时皆围着痉挛不止的樊王子,一个个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知如何是好。楚王府的老太医这种场面见多了,当即脚快手快地在楚王子的人中、足三里两个穴位扎上银针。不一会楚王子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眼睛也睁开了,可就是手脚仍然抽搐不止。挤进人群的李时珍迅疾地从医囊里取出一扎针,在楚王子的十个手指头尖上各扎上一针。这十个手指头尖处名日十宣穴,乃魏晋时期的针灸大师皇甫谧所创,对痉挛抽筋甚为有效。

扎针乃救急解危之术。待王子好转恢复正常之后,楚王将四大王推荐的名医高手召到一块,要他们各显神通,把王子的暴厥症之病机病理及用什么汤剂可治断根之法全写出来。除了李时珍之外,其余三大王推荐的名医,皆对楚王子的脉象、舌苔是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然后是搜肠刮肚地把王子的病源病理病机写了几张纸,开出的方剂也皆是洋洋洒洒,膏、丹、丸、散样样俱全。有的是先丹后散,有的是丹丸并用,还有的膏散同服。

可李时珍就是个另类。第一,他没有给楚王子号脉。其二,惜墨如金,仅用半张纸写了两行字:气机逆乱。黄土包煎,当茶饮三日。

楚王看了李时珍写的半张纸,先是眉头皱成了雀儿窠,然后是剑眉快分,抖着纸厉声喝道:“李时珍你用什么迷魂汤把荆王灌晕了,替你说了如此多的褒赞之词。依本王看来,你空徒虚名,懈怠术业,枉为医名。”

李时珍一听楚王之言,眉头也堆了起来,身子往地下一跪,高声说道:“楚王爷,李时珍术业不精尚有自知。可王爷说下医懈怠术业,在下不明所指,请王爷示下。”

“你不懈怠术业?连本王之子的脉象也未曾一触,更谈不上望闻问切之要,就胡闹开方,黄土当茶饮,岂不是儿戏又是什么?”楚王说完,顺手将李时珍所开的半张纸捏成一团丢在李时珍的面前。

“回禀王爷。适才时珍给王子扎十宣,已经触接过他的脉象。其脉与《素问》之论无异。急滑如喘,狂颠乱错,乃暴厥无误。暴厥暴厥,根乃其厥。先哲之圣黄帝、歧伯专以《素问。厥论》《灵枢·厥病》而详阐“厥”之三义。一曰逆也,下气逆而上也。二日极至也。三日昏迷不省人事。王子所犯之疾皆与三义相至,且已逾三年之多,其机其理其源与歧黄圣哲的论鉴不差分毫。若时珍再费笔墨,画蛇添足也。

楚王一听,暗自点头,可嘴里仍是厉声:“那,气机逆乱,又作何意?”李时珍摊开被楚王揉成一团的纸张,不慌不忙地回答:“气机逆乱,是时珍针对王子之症而归纳的病机之象。王子犯厥之初乃痰瘀互结至心脉瘀阻,使心之脉络不通而成本虚标实的胸痹。经三年之久的名医所治,皆以补虚为主,导至他阴阳寒热不调,上下表理不一,而出现上热下寒,上寒下热,表热里寒,表寒里热,腑热脏寒,脏热腑寒的寒热杂错,阴盛阳乱之症。若再给王子补虚,乃有百害而无一益呀,楚王。”

李时珍这么一说,楚王深受震惊。是呀,这几年,无论哪里请来的名医高手,开出的药无补不成剂。看来李时珍还真有两下子,莫非王儿这次真的遇上了高人。楚王瞪着李时珍眼珠子不错位地看了老半天后,把手一挥,口气也软乎多了,说:“李时珍,站起来说话。”

“多谢王爷。”

李时珍刚往起一站,袍袖尚未净拂,楚王就咄咄逼人地问了一句:“那你让王儿喝黄土汤当茶饮,这泥土之汤岂能入口下肚?”

“楚王爷,别说王子是万金贵体,就是一般庶民,这黄土汤也是喝不进嘴的。”

“那你就是戏弄本王,胡诌之言了?”

李时珍连连摆手:“时珍不敢戏言。时珍所言,让王子当茶饮的黄土非一般黄土。此土乃黄土高坡三尺以下之净黄土也。经曰:三尺之上土乃粪土,三尺之下土乃金土。将三尺之下黄土用净水调泥做成砖形,埋入灶内烧七日满,土砖即成金砖体。将金砖体捶细过筛后,用新白棉布包严,汲子时井中水煎七滚,待温热即可当茶饮。王爷,此时之土,不叫土了,叫伏龙肝。伏龙、伏龙,灶神之统。王子饮之,祛疾去痛,定贵体安康,复王府之龙也。”

楚王爷被李时珍一番话说得高兴起来,忙示意手下给李时珍搬了把椅子与他并肩而坐,并将自己的茶盏端给了李时珍后,颇有兴趣地问李时珍:“此伏龙肝之方,可是你蕲州李氏所创?”

李时珍说:“回王爷,小医之家虽是世医,可岂敢滥造名方。此方乃北宋儿科圣手钱乙所创。钱圣医曾用此方治好了宋神宗赵顼皇子仪国公之厥疾。时珍观王子之厥与宋皇子之疾大同小异,故而斗胆学舌给王子一用。”

楚王爷频频点头兴致大增:“既是宋代大医所创之方,定当有说辞,可否道来一听?”

“歧黄五行相生相克。五行之中,肾属水。水溢水滞当以土制。故而土克水。王子初疾,乃痰瘀互结所至。在医治中,痰瘀互结未除即以多种补虚,其必然导致虚则更虚,实则更实。加之久病伤正,至肾脾虚衰,水液运化失司加剧而困阻清阳,肾不纳气。气为血之帅,气虚则血运阻滞,无以濡养脏腑九窍,四肢百骸,脉络筋经闭塞而成厥。黄土益肾健脾,滋阴理气,寒热平调,可实者泻之,虚者补之,温凉补泻,兼施益彰,气机平衡,必当疾除厥灭。”

楚王爷闻时珍所说,所有顾虑顿时抛却,大喜过望,当即吩咐手下,一切按李时珍所嘱给王子施治。

楚王子连服了三天用黄土制成的“伏龙肝茶”,精神振焕,胃口大开,饮食如常。待王子一切恢复正常后,李时珍又给王子换了以祛痰去湿化痹为主的方剂。待此方剂用了五七天,又让王子改服加了人参的黄土汤。不出三月,楚王子被调理得健健壮壮,白白胖胖。楚王乐不可支,给李时珍封了个八品之衔的奉祠正官职。三年后,楚王又将李时珍举荐至京城太医院,使李时珍正式步入仕途当上了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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