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

闲扫落花,

足散人怀。

青云小镇

出福州南,十几分钟的车程,车出隧道,忽然间豁然开朗,就到了永泰葛岭。我所心仪的青云小镇,便坐落在葛岭大樟溪畔的青山绿水间。

虽然生长于海边,我却一直迷恋着大山,对于山居,有着解不开的心结。

唐代贯休和尚有一首《山居》诗说:“数声清磬是非忘却,天地宽阔身心两闲”。说深山禅院里的清泠磬声,让人忘了是非,而天地辽阔的葱郁山林,更令人心旷神怡,身心两闲。

其实,何止是出家人的禅院呢?

青云小镇

结庐山居,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向来也是大多数中国读书人,最理想的生活方式了。野因旷而冷舒,山以静而不晦,居住在这样的青山绿水处,俗情涤尽,烦恼皆除,日子一定过得悠然自在。

青云小镇,我很喜欢。

陶渊明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是中国人的独特美学、精神哲学。情之所依、灵之所寄,也可以说,这是一种生命的皈依。

青云小镇

自魏晋时期起,中国古代的文人士大夫,就喜欢从功名利禄中,逃遁出来,寻找一方恬淡、素朴,能远离名利,安养性灵之地。

他们找到了山水。并且,最终也寄情于山水。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在陶渊明的笔下,山居生活是那么宁静,那么美好。

青云小镇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还有哪种居住方式,比结庐山居,更美好、更适闲、更能安放身心的了?

没有。

当他们沉浸山林,便找到心灵的慰藉,回到生命的本初。庙堂上的所有惆怅,都化为云淡风轻。

对于古代的文人而言,“学而优则仕”,年轻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兼善天下。

但官场龌龊。受够了庙堂上的尔虞吾诈、勾心斗角,后世一些志趣高远的文人,便都想着,像陶渊明那样,独善其身,退隐山林,寻求心灵上的自适。

青云小镇

比如,唐代的王维。

唐天宝年间,奸相李林甫把持朝政。王维心灰意冷,退归依山傍水的辋川别业,“屏居蓝田,薄地躬耕。”

这处别业,原为诗人宋之问的辋川山庄。那里青山逶迤,峰峦叠嶂。王维的妻子去世后,他在那里独居,长期蔬食素衣,过起了“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的闲适生活。

居于这样的山林毓秀之地,心中的尘垢,自然也涤荡干净了。王维为辋川写下了40首五言绝句,取名《辋川集》。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悠然远山暮,独向白云归”,“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青云小镇

王维还在别业画了《辋川图》,首创了水墨山水画。

在他的画纸上,寂寂空山,水流花谢,都盎然有灵气。他也因之被尊为'画界南宗鼻祖'。

静听空山蝉鸣,闲看小阶落花。辋川的山水,让王维对生命的感悟,日益精进,他的山水诗成就,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才有了后世公认的诗佛。

王维的辋川别业,有孟城坳、华子冈、竹里馆、鹿柴寨、文杏馆、斤竹岭、茱萸沜、宫槐陌、临湖亭、辛夷坞等20处景观,占满连绵20余里长的辋川山谷。

一般人哪有这样的条件呢?更多的,只是在山中营造一个小小的居处,叫山斋,斋的主人,在那里读书,会友,消遣时间。

山斋小则小矣,却也一样的悠闲。比如北宋诗人唐庚的这首《醉眠》: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余花犹可醉,好鸟不妨眠。”

“太古”指远古,“小年”形容时间长,近似一年。山中的生活过得平淡清闲,只觉长日漫漫,慵懒的情绪有些难以排遣。

他怎么会如此悠闲呢?

写这首诗的时候,唐庚谪居惠州,被官场遗忘在岭南。在这远离尘嚣的地方,没有名利的诱惑,没有人事的搅扰,虽是谪居,反而多一份闲逸萧散的情趣,以及恬淡自适的心境了。

宋人姚勉有《山斋》诗一首,也说得好:

“涧近水声入,窗虚山色侵。读书依竹静,送客出花深。此地无尘俗,令人长道心。”

这样空明绝世的居处,读书,会友,不仅叫人忘却尘俗,而且还能体悟生命的真谛,丰富自己的性灵。

孔子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凡是文人,没有不喜欢山喜欢水的。

南北朝的庾信,也喜欢驻山。

“石影横临水,山云半绕峰。遥想山中店,悬知春酒浓。”

这里的“春酒”,应该是指冬天酿的酒,经春成熟,所以叫“春酒”。山中的“春酒”,总是让我想起福州周边山区的青红酒。酿青红酒一般要在冬至,那时候,气温较低,酿出来的青红酒才不会发酸。

北宋的魏野,也有“芳草垂杨弄色初,山中好酒想踟蹰”一句。

庾信的这首小诗,也叫《山斋》,读起来非常闲适。他见景而想到山中酒熟,显得自然。淡淡几笔,就表现了诗人当时酒渴的心情,活画出他的某种情绪,并把这种情绪,一下传染给了读者。

居于山中,静赏山水,与三五知己好友把酒清谈,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真是温馨。

青云小镇所在的葛岭,对于居住在福州城内的人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后花园。

此地离福州只有二十多公里,有福诏高速、203省道直达福州,交通十分便捷。

加之此地山川秀丽,风景旖旎,古木参天、奇峰林立,有天门山、赤壁、樱花泉、方广岩、龙村等旅游胜地。又是大樟溪的上游,溪面宽阔,溪水清澈。

清澈见底的大樟溪两岸,更有漫山遍野的青梅、李树。

腊月的梅花,二月的李花,没心没肺地绽放,染白了山间田头。花丛中,有三三两两古朴的农舍掩映其间,让你仿佛到了童话世界。

能在这样的山水、景致中,择处居住,安养性灵,每一个到过此地的人,几乎都是无法拒绝的。

年轻时,谁都想着出人头地。而当你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市声的喧嚣,人心的浮躁,让你人身心俱疲。居于这样一处灵山秀水间,行到水穷,坐看云起,还有谁,能受得了它的诱惑呢?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当你的人生的经历积累到一定程度,居于此处,再看此山,一定又是另一种内涵,另一种况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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