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一天

一 、 时间

平日里头,我并不会离开自己寓所方圆两公里外的任何一个地方。我是一个很不喜欢到处闲逛的人。也不爱见人。深觉,人这一生,若无可见之人,那就各自安好。人与人之间的闲聊,客套,与寒暄,在我看来,是很没有必要的

但,五月的最后一天,我带着孩子,踩着滑板车,拿着建造沙堡的儿童工具,穿过泰城的整个城市,从东而西,直至万达。累了就在肯德基休息,吃点食物。刚端上桌的冰淇淋,转瞬之间,就被孩子给全装进肚了。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我若出去吃饭,基本是在肯德基、麦当劳等有薯条的地方。绝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喜欢那样的食物。据说,薯条、汉堡等,在美国却是地摊货来着。想来便觉有趣。

汉堡不曾吃完,朋友发来信息说,傍晚抵达泰城。下车后请我吃饭。我觉惊讶,这样的信息,有点唐突。年前说要来泰城,因了疫情阻隔,终未成行。而今被告知说车票已买。

想来,我们在2013年那一别之后,就从未有过见面的了。彼此之间的交流,基本是在互联网完成。时间过得还真得是快呢。再见面,我们似乎都已不再是年轻。有着各自的艰难,各自的痛快。

有时会想,这样的年轻时间,还能有多少个呢。“年轻”是个很好的词语。就好比是我身边的小孩。他的年轻不曾有来。似乎,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也因此,很多人都会慨叹,年轻真好。

可,我却觉得,唯有年轻不曾活充分的人,才会慨叹年轻真好。倘若,我们有将自己的年轻时光,给好好地抓在手心,那我们就会喜欢自己的年老。有过人生沉淀的年老,是如那普洱般隽秀优雅的。

所以说,在年轻的时候,就要找对路,用对力,做对事。唯有此,我们的年老,才能被活成普洱的样子,隽秀优雅,生气活力。在这期间,不要惧怕疼痛,不要害怕吃苦,不要畏惧黑暗,不要讨厌摔跤。

二 、无事

曾耗费一年或更多的时间,来去叩问自己,想让自己的四十岁,是个怎般的样子。那段时间的我,几乎每天都是活得很无所事事,但,于我,那是一段极其重要的生命时光,它比努力赚钱,用心事业,重要多了。

并因此觉得,人要懂得宠溺自己,懂得给自己那么一些时光,停下前行的脚步,好好地问自己。而这,与家庭、亲友、恋人、孩子等,都并无任何的实质性关联。她只跟自己有关。

选择与方向是我们下一段人生旅程的导向标。人,不论是谁,都不能是一味地向前,我们都要懂得走一段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前路,想想与钱与财与事业等看似无关的人生。

当然,有得必有失。当我在旁歇息之时,其他人都在勇猛而进,并快速将我给抛到后边去了。我也因此失去了很多的机会。丢失了很多东西。丧失了很多机遇。而这,既有名,还有利,更有其他别的。

但,那又如何。我仍旧是我,一个仍能呼吸、仍能走路、仍能说话的生命。人间的东西,多半都是从无到有慢慢累积而来的。人若看清了前路,坚定了航程,那我们在跋涉期间,是不容易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的。一心一意的人,是能省力行路的

三、 美味

出了肯德基的大门,我们去了儿童乐园。孩子在那玩得不亦乐乎,正午的太阳把人给烤得很是难受,我有了几般催促,他仍旧是不愿离去,告诉我说这很好玩。不曾有玩够。要继续玩儿。

对此,我不曾有责。只是陪着孩子,将乐园里的秋千等,都给玩了一遍又一遍。因为,在我看来,面对自己的所爱,地球的每一人,都是孩子那般的样子。我们都有上瘾症。也很痴迷。喜欢玩儿,并如此的乐不思归。

后,我们去了美食街。对于孩子来说,那是比乐园要好玩百倍的好地方。人间的孩子,每一成人的孩提时光,几乎都是我家孩子那般的样子,置身于热闹喧嚣的美食街道,欢喜叫好。

可我却对这般的闹市,爱不上的了。这不知是我在出离尘世,还算心生厌倦的了。于我,再美味的山珍海味,也不如家里的粗茶淡饭,来得可口宜人。我喜欢那淡淡的不曾有加太多佐料的简单食物。

并觉得,最好的美味,不是装横精致的店面、套路甚深的营销、位置上好的地段。人间的最好美味,理应是厨师的用心,真心,爱心,诚心。还有食客心中的虔诚与清雅。懂得用心来去品的人,才能吃出人间的好味,究竟是在哪里。

孩子不同。孩子多是喜欢热闹。他们的眼睛,只能看到这浅浅的表层。尽管如此,作为父母的我们,不能对其有着太多的宠溺。我们要帮助他们养成良好的习惯。不要过于放纵孩子的口欲满足。食物是拿来滋养你我身心的。适量便可。

在那炎热午后,孩子随我走过万达那边的好几条美食街,手里只有一杯果汁饮料。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获。我亦不觉需要买些什么。我的身与心,很是饱足。不觉有缺,不会有饥,亦无渴感。我想,也许,我的整个人,都是走在饱足充盈的路上。恐惧渐少。

因为,人在极度恐惧及焦虑之时,身体会习惯性地索要多余外物,如衣服、房子、车子、书籍、异性,及食物。并想当然地以为,有了这些,我们就会安定而无惧意。可现实是,那些多余外物并不一定能让我们安定下来,弄不好,包括异性在内的外物,反而在消耗我们自身的生命能量。拥有过多外物是需要精力和能量的。

四、 公寓

与孩子的相处,一向坦荡而无遮掩。夜幕之时,孩子有了回家的想法。作为母亲,我应满足他,但想起朋友,便觉得,也许,试着让孩子等等人,也是可以的。便与孩子说妈妈的朋友要来了,在火车上坐着呢。

然后便是与孩子在火车站附近转了一圈,走进一个公寓区。那的后花园及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很好。让人看着很是小资。愿意走进去,想着去消费。那是景区多见的雅致公寓。曾经的我,也在那样的地方,投过银子。

想来,我们都曾傻过。也许,正是因为傻过,我们才慢慢地学会了睿智。如同错过,才知哪一个是对的。所以说,不论婚姻,还是事业,或别的其他,不要害怕傻过、疯过、狂过、错过。有过这些,如傻过、疯过、狂过、错过,我们才会看清自己,看明世界,看懂他人。

与那的老太太,有过交流。旁边的孩子,很是坦荡,表达流畅而无堵塞。亦无任何的顾忌。不因眼前老太太是个陌生人而有羞涩。我觉欣慰。表达流畅而无顾忌的孩子,是可爱的,是天真的,是纯粹的。这般的孩子,不害羞,不扭捏,不作态。不娇羞。

后便道别而去的了。那样的精致公寓,我不生贪恋。人身之所,不晒不漏,就好了。于我,安居于家,便是人生大福。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喜悦,需要那样的精致装饰,来去滋养。我的眼里和心里,对这人世的美,与不美,有着自我的独特认知。我安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五、车站

等候朋友的那个车站,曾经的我,出入很多次。因了工作。我知道,那段出走的时光岁月,深得他人所羡。世间人多是喜欢出走,用眼张望这星球的花花世界。我们都是顽劣的孩子。

但却不多人能够对外说,这出走是很辛苦的。亦是浮光掠影的猎奇满足。若是不懂出走真谛,那出走再多的次数,终其要不过就是饱了各自的眼福。却未必能够对自己的生命提升,起着至关重要的真正作用。

哪一天,停下来了,我们仍会看见心头的那个黑暗空洞,在那撕裂疼痛。如同疼痛之人在忙碌过后,仍能看到自己心头之口,在那流血、淌臭脓。巨大伤痛,若是不理,疼痛仍在。她不会消失,也难消失。

有时,遇见不曾有去远行的人,我便喜欢多看几眼。因了那容颜深处的迷人芬芳。我想,除了迫不得已的远足,也许,安定一地本身即是修持。而这,非有睿智和定力不可。

试问,在这出走成风,旅行成灾的年头,有几人能够真的做到,安定一地,清简而活,却对他乡的美丽之景,不生任何的欲念之想。想来,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是个迷途的羔羊。

六、七年

晚餐是在氛围还算不错的餐馆。说好的朋友买单。我亦坦荡,吃得自在。不曾过问价格。也不干涉朋友对我孩子的询问与照顾。觉得,安心接受他人的买单服务,本身即是美德。曾经的自己,会对他人的买单有拘谨。想来那是自己心有顾虑。

吃得很慢,但却足够饱足。较之于忙碌奔波的同龄人,似乎,我活得太慢了些。我的节奏慢了好几拍。不知是我老了,还是世界走得太快了些。我想,也许,我是不是要尝试着让自己的节奏,快一点呢。但,不曾有让自己快起来,一顿餐,就要结束的了。

我们都没有吃饭。亦无馒头。不曾有取。孩子在那拿着饼干和果汁,及杯子,在玩儿。多次闹着要吃冰棒,及零食。我不曾有理会。任由朋友在那做宽慰,说,待会就去买冰棒。与人相会,我多半都是随着他人按着自己的习惯来去照顾孩子。不作过多干涉。除非对方过分。

席间,聊了一些事儿。但不觉有记录的必要。彼此之间的七年,各自知了。那是各自的人生经历,亦是往后的宝贵财富。其实,哪怕是枕边人,或知心好友,携手走过人生的一个七年,我们都未必能够体会到彼此的心情,还有那一路跋涉而来的身心获益。

我与世间的每一人,不论远近,都是彼此独立的,是各自在走着各自的路。无从分享,难以分享。并清醒地意识到,经历的很多东西,是很难能够端拿出来,与人分享的。你只有去走,去出发,去跋涉。不问天寒地冻,不管风吹雨下。

出了餐馆,我在想,下一个七年,我会在哪里,是像现在这样,还是会有某些不同。说真的,此刻的我,没法作答,无从作答。但我知道,我想爬山。我想回到山的深处去。我已将这路给走了一大半。除了继续往前跋涉,此刻的我,别无所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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