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在春天里
人行在春天里,侧目见一棵树抽枝发芽的样子,或许就能懂,什么叫想念。
春天会长在草木的外面吗?喜悦是从远方赶来的吗?不。春天和草木,喜悦和远方,它是一个整体,从不曾分离。
春天是草木的孩子,喜悦是远方的母亲。当天下的草木都在祈祷,春天就出现了。当人们的喜悦次第盛开,于是有了远方。
而所谓春天,草木,喜悦,远方,它只是个比喻。就像蟑螂,敌人,外在,内在,它也只是比喻而已。
如果一个人的念想总是堂堂正正,眼中哪里会有蟑螂?如果一个人的内心不曾兵荒马乱,外面哪里会有敌人?
人的内在,转一面,就成了外在。不管你是否愿意接受和承认,它都是那个样子。
一个唯唯诺诺的人,眼里全是摇摇欲坠的世界。
什么人看这个世界端庄又美丽呢?那些有端庄心和美丽心的人。就像一棵树懂得春天,一条鱼懂得河流,一个姑娘懂得她的情郎一样。
人行在春天里,会明白好多事情。
春天未必是一种季节,春天是所有美丽心灵的梦。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玩一坨泥巴,也能在冰天雪地玩出来一个春天。一对情侣旁若无人只不过说一说闲话,也能在地老天荒里缔造出来神话。
或许,相比于花香,敞亮,荣耀,光辉,那些恐慌,匮乏,龌龊,不堪,更值得深入和重视。所谓黑暗与恐惧,那正是莲花的宫殿,百合的故乡。那些老是眷念彩虹稀罕星光的人们,须知仰望和回望同样重要。
如果一个人去往床榻时的孤单与寂寞,同去往坟墓一样暗黑而冰凉——那就至少代表一件事情——这个人的内在已经凋零和荒芜很久了。他甚至不能简简单单吃一餐饭,认认真真上一次厕所,因为他是如此的需要承认、看见以及寄托。
这个世界的荒原,泥沼,戈壁,沙漠,跟一个人内心的残缺,疼痛,尖叫,呐喊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那些“远看山有色,静听水无声”的尘世画面,最堪忧的人内在那种“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的昏聩无明。
当一个人可以去到自己的内在,将那些高低美丑对错是非的开关关掉,他行到哪里,都是春天。他甚至不需要春天也能长出叶子开出花朵来——人行在春天里,会懂得好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