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59）找到当皇帝的感觉

读通鉴（59）刘邦得到帝王的感觉

秋天，匈奴围韩王信于马邑。韩王信数次派使者入胡，求和解。汉朝发兵救韩；疑韩王信数次间使，有二心，命人责让韩信。韩信恐诛杀，九月，带着马邑投降匈奴。匈奴冒顿因而引兵向南逾过句注，进攻太原，至晋阳。

皇帝几乎将秦法苛刻的章法条文全部去除，汉用法相当简易。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皇帝慢慢厌烦。叔孙通劝说皇上："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征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

皇帝说："搞起来难不难？"

叔孙通说："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臣愿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

皇上说："可试试看，让礼仪容易学会，还要适应我能行的就留下执行！"

于是叔孙通出使鲁，征鲁地诸生三十余人。鲁有两生不肯行，说："公所事者近有十主，皆面谀以得亲贵。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由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吾不忍为公所为；公去矣，无污我！"

叔孙通笑着说："若真鄙儒也，不知时变！"遂与所征三十人西入都城，等皇上左右为学者，与其弟子百余人。为绵蕞，野外练习。一月余，言于皇上说："可试观矣。"

皇上使行礼；说："吾能为此。"乃令群臣习肄。

注：组织管理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行为的训练，通过行为训练让人成为组织需要的人，军队如此，平时官场亦如此，比如银行需要喝酒，入职的新员工就必须从喝酒开始训练，不喝就挨打，抗争的就暴光走人，想留下的就忍着接受，慢慢地就融入一起。帝王礼仪同样如此。

七年（辛丑，公元前200年）

冬，十月，长乐宫成，诸侯群臣皆朝贺。谒者治礼，以次引入殿门，分陈东、西两乡。卫官夹陛，及罗立廷中，皆执兵器，张旗帜。于是皇帝传警，乘辇出房；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等次奉贺，莫不振恐肃敬。至礼毕，复置法酒。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祝皇上万寿。觞九行，谒者言"罢酒"，御史执法检举不按礼仪的人，直接带下去。朝礼毕置酒，无敢讙哗失礼者。于是皇帝说："吾直到今日方知当皇帝贵在哪里！" 乃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斤。

当初，秦国占有天下，全部收集六国礼仪，采择其尊君、抑臣者留存下来，等到叔孙通制礼，虽有所增损，大抵皆袭秦制故，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其书，后与律、令同录，藏于理官；法家又复不传，民臣莫有言者焉。

注：组织文化建设仪式是非常重要的部分，越是有仪式感的，越是会让人觉得这件事重要，所以越大的事，仪式感越重。

臣光曰：礼之为物大矣！用之于身，则动静有法而百行备焉；用之于家，则内外有别而九族睦焉；用之于乡，则长幼有伦而俗化美焉；用之于国，则君臣有叙而政治成焉；用之于天下，则诸侯顺服而纪纲正焉；岂直几席之上、户庭之间得之而不乱哉！夫以高祖之明达，闻陆贾之言而称善，睹叔孙之仪而叹息；然所以不能比肩于三代之王者，病于不学而已。当是之时，得大儒而佐之，与之以礼为天下，其功烈岂若是而止哉！惜夫，叔孙生之器小也！徒窃礼之糠粃，以依世、谐俗、取宠而已，遂使先王之礼沦没而不振，以迄于今，岂不痛甚矣哉！是以扬子讥之曰："昔者鲁有大臣，史失其名。曰：『何如其大也！』曰：『叔孙通欲制君臣之仪，召先生于鲁，所不能致者二人。』曰：『若是，则仲尼之开迹诸侯也非邪？』曰：『仲尼开迹，将以自用也。如委己而从人，虽有规矩、准绳，焉得而用之！』"善乎扬子言也！夫大儒者，恶肯毁其规矩、准绳以趋一时之功哉！

皇上亲自带兵击韩王信，破其军于铜鞮，斩其将王喜。韩王信逃亡走匈奴；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等立故赵国苗裔赵利为王，复收韩王信败散之兵，与韩王信及匈奴相谋攻汉。匈奴使左、右贤王将万余骑，与王黄等屯广武以南，至晋阳，汉兵击之，匈奴辄败走，已复屯聚，汉兵乘胜追之。会天大寒，雨雪，士卒堕指者什二三。

上居晋阳，闻冒顿居代谷，欲击之。使人刺探匈奴虚实，冒顿匿其壮士、肥牛马，但见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趟来回，皆言匈奴可击。皇上复使刘敬前往出使匈奴，未还；汉悉兵三十二万向北逐匈奴，逾过句注。刘敬还归，报皇帝说："两国相击，一般情况都会夸矜，让敌人见自己所长；今臣往匈奴，只见羸瘠、老弱，此必匈奴故意让我们见其短，伏奇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也。"

这个时候，汉兵已业行，皇上怒，骂刘敬说："齐虏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军！"械系刘敬于广武。

皇帝先至平城，大军未能全部跟上；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帝于白登七日，汉兵中外不得相救饷。皇帝用陈平秘计，使使间厚遗阏氏。阏氏谓冒顿说："两主不相困。今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且汉主亦有神灵，单于察之！"

冒顿与王黄、赵利约定期限，而黄、利带的兵也不来，怀疑其与汉有谋，乃解围之一角。正赶上天出大雾，汉军使人往来，匈奴不察觉。陈平请令强弩傅两矢，围于皇帝外乡，从解角直出。皇帝出围，欲快速驱马逃离；太仆滕公固执慢行。皇帝至平城，汉大军亦到，胡骑遂解围而去。汉亦罢兵归，令樊哙留平定代地。

皇上至广武，赦刘敬，说："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斩前使十辈矣！"

乃封刘敬二千户为关内侯，号为建信侯。皇帝南过曲逆，说："壮哉县！吾行天下，独见洛阳与是耳。"乃更封陈平为曲逆侯，尽食之。陈平从帝征伐，凡六出奇计，辄益封邑焉。

注：领导者能知错就改，这非常难，我们近看特朗普，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历史上如袁绍这样的精英，也会因为面子下不来而杀了田丰这样的谋士。刘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封这个刘敬，这就是刘邦的厉害之处。

十二月，皇上还，过赵国。赵王张敖执子壻礼甚卑；皇上箕倨慢骂之。赵相贯高、赵午等人皆愤怒，说："吾王，孱王也！"于劝说赵王说："天下豪杰并起，能者先立。今大王事皇帝甚恭，而皇帝无礼；请为大王杀之！"

张敖啮其指出血，说： "君何言之误！先人亡国，赖帝得复国，德流子孙；秋豪皆帝力也。愿君无复出口！"

注：张熬态度非常坚决，不像韩信当年有人劝他称王的时候犹豫再三，张熬认为自己很坚决就可以把下面人的火气给平息，然而很多时候人一旦提出一个意见，就认为是真理，他们会为自己的提出这个真理而抗争到死，我们看到班农也好，安倍也好，都是提出一个观念就一定要坚决执行下去。

贯高、赵午等皆相互商量说："这是吾我们几个不对。你们大王是长者，不愿意违背自己内心道德；是我们自己义不肯辱。现在皇帝辱我大王，是我们想要杀皇帝，何必要拉着大王参与！事成归大王，事败我们独自承担。"

匈奴攻代。代王刘喜弃国自归，赦为郃阳侯。辛卯，立皇子刘如意为代王。

春天，二月，皇上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宫，皇上见其壮丽，非常恼怒，谓萧何说："天下匈匈，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为什么治宫室如此超过用度！"

萧何说："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皇上转喜。

臣光说：王者以仁义为丽，道德为威，未闻其以宫室填服天下也。天下未定，当克己节用以趋民之急；而顾以宫室为先，岂可谓之知所务哉！昔禹宫室而桀为倾宫。创业垂统之君，躬行节俭以示子孙，其末犹入于淫靡，况示之以侈乎！乃云"无令后世有以加"，岂不谬哉！至于孝武，卒以宫室罢敝天下，未必不由酇侯启之也！

上自栎阳徙都长安。

初置宗正官，以序九族。

夏，四月，帝行至洛阳。

注：萧何是个聪明人，他做的事有很多是为天下计，也有一些就是为了取悦刘邦，刘邦所以能给他的待遇，高出其他人，建造宫殿这段萧何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刘邦出身低微就需要有一些壮丽的事物来支撑其帝王的架子，所以建造宫殿就比较豪华，司马光认为萧何不过是怕刘邦责备而找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