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津门一桩旧案,告诫世人交友需谨慎,切不可与这样的人为伍
民国多奇案,津门有奇谈,欲知其中事,需听“大狮”言。
话说民国五年,天津英租界格马克车行发生一桩命案,死者系租界以外黄家马号的一个马夫,名叫孙世海。由于命案发生在英租界,因此需由租界内英籍警员协同华警一同办案。照理说车行跟马号虽然都是出售兼出租交通工具的地方,但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直接关系,车行出售的是四个轱辘汽车,马号出售的是四条腿的骡马,两者之间经营模式大致相同,但性质却并不相同,一个马夫蹊跷地死在洋人开办的车行之中,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天津英租界
随着案件很快告破,真相随即浮出水面,其中内因倒也很是值得一说。
此案还要从一个名叫马小翠的纱厂女工说起。这个马小翠是个地地道道的天津人,自小喝海河水长大,生性比较泼辣,符合天津姐姐的成色。十七岁那年,马小翠在舅舅的介绍下,进入一家由英国人开办的纱厂担任女工。一年之后,碧玉年华的她结识了一个名叫罗德的外国仔,很快两人的关系便发展到同居同食,宛如一对夫妻。
罗德是个穷小子,在英国老家混不下去,这才远渡重洋来到天津卫。由于其十分好学,因此带海河口音的中国话说得倍儿顺溜,跟天津本地人对话,张口也是嘛嘛嘛。
只是此人没什么大出息,加之长相也不咋地,因此在洋人的圈子里没什么人缘儿,到哪都不受待见。洋人不待见他,中国人却对他很是热情,其中对他最为热情的一个人莫过于马小翠。
民国女子
罗德在格马克车行负责维修工作,马小翠所在的纱厂之中有几辆汽车全部交由罗德负责维修保养,一来二往两人就熟络了。当时西风日盛,讲求婚姻自由,反对父母包办,妇女会那帮闲的没事干的阔太太们整天举着大标语满大街吆喝,希望用自己的河东狮吼声唤醒那些受封建思想制约的女同胞们,要女同胞们“站起来”,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马小翠很吃这一套,父母给她物色的小伙子她一个也瞧不上,她要自己去选择自己另一半,选来选去,绣球没砸在天津小伙儿的头上,偏偏砸在了外国仔罗德的头了。恰好罗德也因为找不到伴侣而发愁,就这么着,两人不顾别人的指指点点,大大方方地住在了一块儿。
马小翠大胆开放的行为激怒了她的父母,父母发出狠话不许她再进老马家的大门,就当压根就没生过这个女儿。马小翠也乐得不回家,格马克车行有个小二楼是罗德的住所,马小翠就跟罗德住在这座小二楼上,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租界警员
马小翠有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名叫马小勇,是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闻听姐姐跟外国仔好上了,认为敲诈老姐的机会来了。于是找到老姐跟罗德的住处,一把鼻涕一把泪,假模假式地哭穷,恳求姐姐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施舍他一点钱,让他先把赌债还上,倘若还不上,他就要被人挑了大筋。
马小翠尽管瞧不上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也知道弟弟说得都是瞎话,但念着姐弟情分,还是给了弟弟一些钱。但有言在先,她也不是什么富裕人,挂名的姐夫也没多少存款,就这么一回,下回就不会再给了。
马小勇尝到了甜头,绝不能够这么轻易放过这个不劳而获的机会。自此后,他隔一段时间就找姐姐哭穷,任凭姐姐奚落,他来个“坐地炮”,不给钱他就赖着不走。一回两回还能忍受,时间一长,马小翠就再也无法忍受了,等到马小勇再来要钱的时候,她掏出一柄剪子,要跟马小勇玩命。马小勇没想到姐姐跟自己动真格的,吓得抱头鼠窜,但也留下了一句狠话——我非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天津英租界
马小翠知道马小勇是个说大话使小钱儿的怂包,因此没有把这句狠话放在心上。但她这一回算计错了,马小勇这次说的是大实话,一点儿都没掺假。
再说马小勇,离开格马克车行之后,找到三个死党,分别是赵兴发、于二立,孙世海。这三个人也不是什么好料,一有了钱就跟马小勇凑在一块又是吃又是喝,四个人都是光棍子,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因此全都存不下钱,正愁没钱之际,马小勇找到三人,说自己有发财的门路,就看他们有没有胆子干。
马小勇直言不讳地对他三人说,自己的姐姐跟一个外国仔好上了,外国仔都是财大气粗的阔爷,尤其是那个当了自己挂名姐夫的外国仔在车行工作,赚的钱肯定少不了。可恨姐姐不念亲情,一心向着外国仔,不把他这个亲弟弟当人看,当姐姐的不仁也就别怪当弟弟的不义,他想好了,要么不干,要干就来个狠的,带上铁器儿去车行找那个外国仔,就说他拐骗良家,要不想打官司,就拿钱买太平。
租界警员
马小勇这么一说,那三个有些含糊,洋人高人一等,敲诈洋人只怕惹祸,但三人又苦于无钱潇洒,在马小勇的怂恿之下,三个人把心一横,分别把短刀匕首掖在裤管里,跟着马小勇趁夜进了租界,一路来到格马克车行,直奔亮着灯的小二楼而去。
马小勇一脚把门踹开,姐姐马小翠和挂名的姐夫罗德刚刚睡下,还没来得及热乎,罗德就被破门而入的四个人从被窝里托到地上一顿胖揍。
马小翠起先吓得不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等到看清楚了带头人是弟弟马小勇,她翻起身就跟马小勇厮打在一处。屋里本就狭小,这么多人一打一闹,桌椅板凳、瓶瓶罐罐,烂的烂、碎得碎,灯泡不知被水打破,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有浓烈的血腥气味溢出。马小勇这才意识到闯了大祸,本来只想威逼,没想到闹出了人命,此时不跑等待何时?马小勇将姐姐一把推开,顾不得跟朋友打招呼,转身就往外跑,一眨眼就没了影儿。
租界警员
等到在车行之中居住的另外两个外国仔听到动静前来帮忙的时候,却发现罗德没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国男子,胸口插着一柄尖刀,已经气绝身亡。
这个人便是开头所说的马夫孙世海,既然人命出在罗德的住所之中,那么罗德自然是嫌疑人。但经过一番调查,尖刀并非罗德所有。接着,中英两国警员开始拘捕马小勇同另外两人。马小勇踪迹难寻,被认定逃到了外地。赵兴发、于二立在三天后被分别抓获。面对审讯,赵兴发大喊冤枉,说自己只是跟着马小勇去敲诈,但没想过要害人,他随身带着一柄短刀不假,但那柄短刀他压根就没拔出来,一直在裤管里掖着。警员根据他的口供,找到那柄短刀,果然没查出有血迹。
于二立起初也极力狡辩,但此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神色也比赵兴发更为慌张。经过一番连唬带吓,他终于说了实话,他承认杀死孙世海的那柄尖刀是他的,至于为何杀死孙世海,是因为在此之前他跟孙世海结下了梁子。原来孙世海借了他一些钱,说好了月底就归还,但到了月底,孙世海却黑不提白不提这档子事儿。他心里来气就找孙世海去要,孙世海不但不肯承认,还骂他无事生非,并朝着他的胸口搥了一拳,为此他怀恨在心。那晚他们三人跟随马小勇去了格马克车行,在跟罗德的打斗之时,孙世海朝着罗德的胸口搥了一拳,他想起来孙世海也这样对待过自己,于是趁着电灯泡被打碎的当口,给了孙世海一刀,他没想过要孙世海的命,只想让孙世海受点苦,但没想到因为自己手劲儿太大,居然一刀把孙世海给扎死了,这便是以往经过。
至此,案件真相大白,罗德是受害者,不予追究任何责任。马小勇是祸头子,但因为找不到他的人影,只得先行审判从犯赵兴发一人。由此事可见,交朋好友可要长点儿心,千万不能交马小勇这样的朋友,没事的时候跟你称兄道弟,有事的时候他先脚底抹油,才不管什么兄弟义气。更不能交于二立这样的朋友,因为一点琐事就怀恨在心,甚至用动刀子的方式结局问题。交友如品酒,老酒虽好,却不可贪杯,倘若一味贪杯,到头来难受的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