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山夜话到仓桥直街
府山夜话
⊙何玉宝
你说这是范蠡筑的城
你说文种在此饮下了越王剑
你说我们在这里饮酒消闲
过着歌舞升平的小日子
你说李白打此而过
范仲淹静坐清白亭
你说了辛弃疾再说王十朋
说了陆游再说徐文长
越说话越多，说王阳明、说刘宗周
说徐锡麟、说蔡元培和周家兄弟……
你说这里不缺精神
也不缺革命的火种
就是缺了那么一点勇气
说到手执宝刀的女侠掉下头颅
革命的火种就点燃了华夏
终结了数千年的封建王朝
十万家烟火是图画
滚滚之江潮是图画
巍巍会稽山是图画
句践在此卧薪尝胆
赵构在此惶惶偏安
辛亥志士在此操练义军
你说了，这看似平静的山上
蕴藏着无限的勇气
就像山下流动的清波
一路无言地汇进了滚滚钱塘
这曲径幽道
是历史绕不过的弯
在府山上
遥望二千五百年
是战马奔腾的吴越争霸
遥望四千多年
是王给我留下的高贵血统
和毅然坚定的背影
我是吴人 穿越二千五百年
在越王台想起夫差和远去的吴国
想起胜者的王 惨败在囚徒手里
想起历史总是打打杀杀腥风血雨
想起倾国的美人总在盛世出现
只要她一躺进昏君的怀里
江山就会失去容颜
在越王台想起夫差
于方寸之间看千山万水谈千古情怀
江山再大也是后人的 给你又何妨
我只要带走美人
把心里的那束玫瑰插在古城墙头上吧
仅管我没有寸土山河了 但是我有美人
在春暖花开时和王的江山媲美
记一场梦
⊙麦秸
时光的河水逆流，没有年号
我在一场虚构的叙述中，策马回望
云梯，号角，战车，方阵
征尘由远及近，向我的城池杀来
在这场虚构的战事中，我身披盔甲
沿着剑指所向，传令下去
升起引桥，关闭城门
弓弩手准备，保护城中的父老兄弟
刀光剑影，血流成注
云梯被刀斧砍断，人仰马翻
攻城者踩着攻城者的尸首、攻城
在这场古战事中不是鸣金就是击鼓
如今，刀枪入库，也早已化敌为友
我在这场虚构的战事中
倒下，胯下的战马跪卧身旁
夜夜嘶鸣，等待我又一次站立，搏杀
夜色腾出了右手，掀开窗棂
另一只手从微凉中抽了回来
灯笼一字排开，幌子招徕着一些脚步
被踩过的青石板，由远及近
我坐在竹椅上，竹椅坐在老街上
老街坐在尘埃里。已上千年的尘埃里
夏已去，秋风渐起
九月的胳膊多了一件外衣
抽回来的手，把夜色闩在窗外
把脚步掩在门外，所有的事物
酒意包括眼睑，都开始下垂
青石板的步子消失，老街开始入睡
而我仍端坐于此，端坐在
被秋分拉长的夜里，嚼着夜光
一些脚步去向不明。留下了
一地的空酒瓶和渐远的背影
于绍兴仓桥直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