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巴黎圣母院有一天会消失吗？」
01｜
清晨朦朦胧胧醒来，在手机上浏览到巴黎圣母院被大火吞噬的消息。
看着视频里，庄严华美的巴黎圣母院被困囿在一团肆虐的火舌中，曾经巍峨雄伟的高塔分崩离析。
异域面孔的人们，目睹着这一惨状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于是扼腕叹息，于是绝望哭泣。
我的心皱缩成一块干瘪的果核。
虽然我不曾到过巴黎，更没有在圣母院徘徊踯躅过。
我所有的情绪震荡，亦与我假若听闻印度泰姬陵毁于一旦、埃及金字塔轰然坍塌一样。
人类对艺术的景仰与追随，不应该掺杂过多的偏见与是非。
文明是残酷的，但美是无辜的。
许多年前，读雨果的小说，为卡西莫多独自盘踞阴暗角落守候心上人不惜背叛和杀掉如父如神的主教的深情心生悲悯，为他和心上人终于拥抱在一起死去直至零落成泥水乳交融而庆幸感动；
两天前，还在电影院里匆匆一瞥巴黎圣母院的美丽，冷艳孤清的杜鹃，在这里邂逅一场“不合时宜”的爱情，却也在这里失去；
一天前，还参加了苏菲玛索的电影交流会，和这位曼妙优雅的法兰西玫瑰有过两次眼神的交流，目睹了她芬芳袭人的笑容，见识了这位法国丽人身上那种慵懒却宜人、玲珑不失性感的美好；
今天，巴黎圣母院却已成往昔。
我知道，前不久去法国的你，还在清晨时分目睹过巴黎圣母院曙光初现的惊艳。
当你形容着教堂哥特式高不可攀的穹顶的圣洁与庄严，我看到你神采飞扬，仿佛穿透玫瑰花窗慵懒抵达教堂内部的阳光，再一次重现在你的脸上。
02｜
我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到彩绘玫瑰窗照片的时候，被一种无法言说的磅礴而精致的美攫住以至于屏息的内心感受。
那样的美不胜收，那样的不染纤尘，那样的置身事外，那样的超凡脱俗。
仿佛历史一切的烟尘喧嚣都与它无关，仿佛人世间一切的丑陋阴暗都与之绝缘。
它只是默默地展现着自己的美，无情冷漠、无辜纯洁。
超脱一切而存在。
失去这样一种带有穿透力的美，一个人、一个时代会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我知道这一刻，你一定也心有戚戚。
但你对我说，人世间还有许多其它的风景，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巴黎圣母院是巴黎圣母院，不只是一杯牛奶而已。
然而事已至此，却也只能苍茫接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曾几何时，看《纵横四海》，钟楚红扮演的红豆满怀憧憬地说：
“我真的好希望可以在那里举行婚礼，到时候有许多花仔花女，同我一齐去进教堂，整条路铺满了牵牛花。”
你是不是也被一种缱绻的诗意萦绕，猝不及防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块儿区域，被触及？
当年看《Before Sunrise》，女主角席琳坐在船上远眺着黄昏时分的巴黎圣母院，幽幽地问杰西：
“你相信巴黎圣母院有一天会消失吗？”
你大概觉得那是一种杞人忧天，或者无病呻吟。
却原来，一语成谶。
根本人世间的一切美丽，都经不起岁月轻狂。
说的是“彩云易散琉璃脆”，但坚固如斯的巴黎圣母院也难逃此劫。
原来最叫人黯然神伤的是前一句——“世间好物不坚牢”。
那些可歌可泣的爱情，是不是也会随着这一场大火，烟消云散？
不至于，但却再也无从指涉。
说得直白一点，我们从此或许少了一个见证爱情的圣地。
就算重新修缮，暂且不提能否完好如初，即便恢复原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从此巴黎，仿佛多了一道疮疤。
03｜
我也曾年少轻狂，眷恋塞纳河畔的风光，拥有与一个人在圣母院的巍峨高楼下，热情拥吻的幻想。
如今我经历世事，虽然懂得含蓄，但暗自内心，并非就此打消念头。
这场火终究会熄灭，但回不去的，永远是回不去。
我们只能在内心自我安慰，幸而它以这样的形式存在过。
幸而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爱过。
虽然不是在巴黎、梵蒂冈，或者摩纳哥。
爱过，便不觉得可惜。
我们活着，终会经历一次又一次地失去。
因为无常，才是世间最经得起推敲的有常。
我们爱着，终究难逃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因为谁都不知道，爱情会将我们指引向何方。
一场火点燃的，是我们对于浪漫永恒的怀想、对于现实冷清的惨伤。
多少人欣赏《小团圆》，因为那一句——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而我格外钟意的，却是那句——“她看到威尼斯的石像患石癌，想到'现在海枯石烂也很快’。”
喜欢，是出于一种恻隐。
恻隐，是因为爱情，越来越没有传奇色彩，越来越脱离浪漫主义。
但哪怕是这样的爱情，也难保可遇而不可求，可求却无疾而终。
越到后来，越发觉得，这世界上，有些地方，有些风景，或许这辈子都去不了；
有些人，有些爱情，或许这辈子都遇不到。
可怕的不是这种忧郁，可怕的，是一步一步越发逼近的现实。
04｜
午后和朋友见面，说起巴黎圣母院遇难事件。
她煞有介事地说：“你知道今天还发生了什么比它更可怕的事吗？”
我满腹狐疑地问：“什么啊？”
她义愤填膺地回答我：“许志安被曝光和港姐蜜恋两年！”
她是郑秀文的铁杆拥趸，自然看不惯许志安出轨。
老实说，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非常震惊。
一方面对他们二人的感情生活没有兴趣，另一方面，好像是长久以来对于这些明星风流逸闻已经麻木。
又或者是从骨子里，就对所谓的忠心耿耿的爱情失去了信心。
没有许志安、郑秀文，也难免会有X志安、X秀文。
爱情是无法倚靠的，所以人们开始迷恋物质，因为物质比较耐得住长久。
而今，巴黎圣母院一把火烧得千疮百孔，原来“物质”的，也难逃宿命。
倒不是说巴黎圣母院毁了，就不再相信爱情，而是从始至终，对爱情我们都做不到信任。
巴黎圣母院的厄运，不过让这种黯淡的底色，又加多了一层。
面对泰坦尼克号的沉没、巴黎圣母院的焚毁，我们心生黯然，却也无计可施。
一如面对爱情的潮起潮落，成住败空，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别无他途。
想到这里，我并没有更加好过一些。
只是从惘然中来，又回到惘然中去。
我羡慕那些如花花蝴蝶般游戏人间的人，他们对爱情，没有多余的幻想，所以潇洒不羁。
我也唏嘘那些对巴黎圣母院的灾难心如止水，甚至幸灾乐祸的人，他们抱着自己的偏执载浮载沉，对单纯的美的缺失心无所动。
我做不到那般决绝与“清醒”。
所以，每一次听到类似的消息，我都会觉得阵痛。
所以，每一次爱情来临的时候，我都会心旌摇荡，而每一次爱情离开的时候，我也会恍恍惚惚。
我知道，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脆弱与稚嫩”，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细腻与温柔”。
但愿我的“细腻与温柔”，能够被人呵护与欣赏。
如果没有，我也只好敝帚自珍。
如果有一天巴黎圣母院消失，一如你从此了无音讯。
我开始尝试着在内心，去掉这个如果。
那么下一次见面，我会静静地拥抱你。
就像明天你就要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