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庐陵老街种花等你,你会来吗?
我在老街种花等你,你会来吗
刘述涛
那些年,我家阳台上一年四季,都是鲜花不断,我过着慧开禅师笔下,“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雨,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的日子。我在阳台上种紫藤,让它爬满我的窗台,种三角梅,让人一抬头就看见一片火红的花,种铜钱草,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种吊兰,种绣球,种……
种满花的阳台与书房相通,每每在电脑面前爬格子累了,就走到阳台上,给这盆花松松土,给这钵盆景剪剪枝。如果还觉得累,我就会跑到花市上去,看看哪一种花好看,让我的心里头痒痒,我就会把它请回家,让它成为我阳台上的一分子。光养还不够,我还天天在朋友圈里晒这些花花草草,朋友都知道我爱养花,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花,就会来找我要。
一年又一年,我一个人在家里种花写稿的日子就过去了好一些年。原以为我这一辈子都将与这一阳台的花相伴,一辈子就在这间书房里终老的时候,却接到一位好友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同我说,你到庐陵老街来,在这里,你同样可以写作生活,同样可以与三五好友把酒言欢,同样可以……我被他描绘的美好蓝图打动了,我对他说,好,我到你的庐陵老街来!
放下电话,转过身,看着这一书房的书和阳台上的花,不由得又有些不舍,又开始不想挪窝了。我对他说,我的书怎么办,我的花怎么办?我的……他对我说,人生是有舍,才会有得,大舍,才会大得。来吧,你一个男人别那么婆婆妈妈,别老是瞻前顾后。你都快过半百的人了,再不走出书房去尝试另外的一种新鲜生活,就再没有机会尝试了。
为了尝试他嘴里说的那种能带给我笔下更多生动,更具内涵,更有色彩的生活,我来到了庐陵老街,成为了一位在庐陵老街行走的人。
每一天一大早,我从后河边起步,沿着一个一个的湖划圈。划圈的后河绿道两边,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花草。看着这些花草,我想起了家里阳台上的花草,它们怎么样了,在没有我日子里,是不是枯了、萎了、谢了、败了?
等到一个多月后回到遂川,打开家门,匆匆跑到阳台前,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原来满目葱茏,充满了无限生机的阳台,早早的就进入了冬天,各种花木枯的枯,败的败、死的死。我把死了的文竹拔出来,心里想着它曾经纤细迎风的样子,我把枯了的石榴挖出来,眼前又出现了它挂满了一个又一个火红小石榴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一株君子兰也死了,它都在过年的时候开过好几回花了,它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多少快乐,可惜,再也没有了。我内心深处的酸楚在一点一点漫延。我的文竹,我的武竹,我的长寿花,我的铜钱草,我的……,你们怎么就那么狠心,都要远离我而去?我的心在流血,我为自己抛弃了它们而难过。
在接下来的日子,我的阳台上只剩下了几盆仙人掌类的植物,面对如此耐旱的植物,后来也被我养得奄奄一息,最后干成了枯枝。又是大半年过去,我的阳台上,只留下了一些仍装着土的花盆,一场一场的雨过后,也许会有嫩嫩的草,或者是一片新鲜绿色的叶子长出来。但过一段时间,草又枯了,叶子又消失了。
我的生活中已经没有了花,花在我的心里都枯了,死了。
不知不觉,我也在庐陵老街行走快一年了。这一年,我由一开始的陌生,没有空间感,到慢慢的熟悉,知道了一层有几家店,二层有几道门,三层有几个人,四层有谁在里面。我还知道,状元楼里供奉着十七位状元,十八位宰相。庐陵是王阳明的福地。甜爱楼里天天上演《员外选婿》。
自然,我还知道,庐陵老街的缔造者陈万洵先生,也是一位喜欢阅读,喜欢收藏和书法的人。他同我说,他的骨子里流淌着状元郎陈循的血脉,所以他一直认为一个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在那些年里,他觉得自己能力还不够的时候,他就在后河边,自己打造起来的仁达艺术馆里,修身养性,写字读书,享受属于一个人的快乐时光。他读《礼记·大学》里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也读《孟子·梁惠王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从后河这边的仁达艺术馆,到后河这边的庐陵老街,陈万洵先生完成了一个人由独乐乐走向众乐乐的过程,他说,蔡元培先生曾经都说过:“一瓢之水,一人饮之,他人就没有分润;容足之地,一人占了,他人就没得并立。”唯有“少乐乐不若与众乐乐”,“独乐乐不若与人乐乐”,这才是真正的“天下为公”。
“天下为公”,让陈万洵先生完成了他人格和思想上的升华。而我,也分明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传染给我的那一份力量。
今年的春天,庐陵老街上开始全面升级打造,庐陵老街将成为鲜花老街,绿色小镇。一车又一车的花送进了庐陵老街。
现在,我坐在博物馆里的写这篇文章,抬头就能够看到一盆一盆的花在自己的面前绽放,我走出室外,更是满园的春色,我忽然间有一种感觉,感觉到自己家里的阳台竟然延伸到了庐陵老街。而我,仍是那一个养花之人。如果我在庐陵老街种花等你,你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