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雪
北京
BEIJING
上海
SHANGHAI
文/温佛佳
本文写于2012年11月3日，北京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主题依旧是关乎生命，关乎爱。
那会儿，我在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攻读硕士学位。
老早收听天气预报，就知道今天会下雪。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儿，就是推开十一楼走廊尽头的窗户，朝外望，没错，真是下雪了。生活在南方的孩子，很少碰到雪天，所以每逢下雪天气，就难免有些小激动。
站在窗边，看窗外簌簌下落的雪花，很想找一些恰到好处的字词来对这些可爱的精灵们做一点描写，可是迫于自己词穷，浮现在脑际的，就全都是些古人写雪之句。
王仕稹在《渔洋诗话》里认为自古写雪最佳的诗句有三：
一是，东晋陶渊明的“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而唐代祖咏《终南望馀雪》则句句佳句；
再者就是王维的“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宽”一句。
大学时期，有一段时间很是喜欢诗词，闲暇之余，便也会拿着些诗歌自己来悠闲把玩。
只是，很遗憾，西安虽说在地理界定上属于北方，但气候却和家乡湖南无异，因此下雪天也实在不是很多见。所以，陶潜诗歌中的意境自是很难体会到。
昨晚，去看一个朋友。回来的路上，雨势很猛，风也很大，这段时间，因为身体的不适，冷风冰雨实在让我承受不住，逆着风雨没走几步，鞋子裤子就都湿透了，北京零下的温度冷得我眼泪不自觉就掉下来了，心里诅咒着讨人烦的天气。
只是，今早，看到这美丽的雪景，昨晚的不快乐倒也总算得到了补偿。
我喜欢下雪天，一如我喜欢雨天一样；也正如时令里，我爱秋天一样；也恰如国度上，我喜欢北欧喜欢丹麦喜欢芬兰喜欢俄罗斯一样，这些国家的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实在令我着迷。
后来的很多日子，我都怀疑，自己本质上就是一个冷酷的女孩，而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温润如玉，对阳光充满渴望。
没错，我真是喜欢那种凉凉的感觉，那种可以让人感知生命本身的感觉。秋天，飒爽秋风，风中的落叶，凉意浸骨，这些时刻总没法让我不对生产生强烈的愿望。
雪天就自不必提了。
一个在俄罗斯上学的朋友，就是因为她传了一组在伊秋的秋照，我便从此很是喜欢她。因为她拍的照片里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无不透流出一种顽固的秋的味道，那种淡然，那种宁谧，那种冷冷的感觉。
不知为何，我就是喜欢那种凉凉冷冷的感觉。一如现在，我坐在书桌前，想着那些过往的似水岁月，眼泪禁不住的片刻，我想到了你一样，因为在我的记忆中，你也是那么冷，就像此刻北京簌簌下落飞飘的雪花一样。
你曾问我，喜欢你的什么。
那一刻，我实在不知所措，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因而无法作答，所以，像很多很俗套的答案一样，我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只是，我知道，当然有。
薛之谦的《认真的雪》创作的背景城市是上海，此刻，在落雪的北京，上海是没有雪花的。
对这首歌印象深刻，是因为大学室友薇薇在她和男友闹僵的那段时间，她的电脑的音乐播放器中始终循环播放着这首歌。
后来每每听到这首歌，就不自觉地想起她来。她和男友谈了七年的恋爱，我们都认为她该是我们宿舍这帮疯丫头里最早走入婚姻殿堂的一个。我们谁也不曾料到，毕业后，来回辗转，他们却在今年去登记的前夕却分了手。
听到这个消息，我无比难过，难过的是在岁月的打磨下，青春岁月里那份对爱情简单而纯美的执着愈发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生存环境下那一点卑微的自尊和对现实的妥协。
我总对失恋后找我倾诉的朋友说，真是羡慕你们呢，羡慕你们还拥有疼痛的能力，还对爱情抱有憧憬，这样很好。
如果一旦陷入麻木，那么连疼是什么，也无法感受了，岂不悲哀。
如今薇薇已在上海工作。
此刻，我突然想到，命运轮回，她是否还能记起，三四年前，在一段很是单纯的岁月里，为了她所爱的男孩，她一个月中两次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过去找他复合，耳机里响着这首《认真的雪》而泪流满面的场景呢？
喜欢倔强的雪，喜欢认真的雪，不管怎样，它每个冬天都会如约而至，而不会姗姗来迟。就像和人类做了一个契约一样，它很少违背誓言。
只是，我们也知道比玻璃都还要脆的东西，其实就是诺言。
昨晚，在一家叫做世纪风的发屋吹头发，发屋灯光是我很喜欢的米黄色，一面墙上贴着“儿时的你我”的组图，都是一些80后小时候玩过的东西，比如弹弓，比如跳皮筋，比如跳方框，再比如耍木陀螺。
看着那些画面的时候，竟觉户外的冷雨凄风，好似已远我而去，有的是满满热热的温暖。
我对帮我吹头发的男孩说，真是不想长大啊，是不是。他说，是的，没有人想长大，只是也没法不长大，对不对？
是的，没法选择不长大，我们都在一路和自己和解着，摸索着成长。
而成长最大的代价就是时间，我们都陷在时间的轮里，碾出自我生命的印记，深深浅浅的痕迹。
不过，如苏东坡先生所言，人生到处知何似，恰如飞鸿踏雪泥。飞鸿踏雪，留下过痕迹，但大雪纷飞下落，痕迹最终却也化在了雪地里，茫茫而无所踪。
真是因为此，我们无需固执一端，需要看淡看开，需要释迦摩尼的精神。可能也正是因为这层参悟，我很难去责怪任何人，或者如朋友批评的，总是无道德标准地去原谅任何人。
皑皑冰雪世界，我想出门去踏雪。
就在此刻。
只身一人。
你留下的划痕，在我的雪地里已渐渐消失，留下的仅仅是淡淡的凉意，与你相关的凉，让我着迷也让我恐惧的凉。
多想在某个冰冻三尺的日子，再一次与你相遇。
你说，对不起。
我回，没关系。
然后，不离也不弃。
当然，我知，这是幻境，也终将幻化了去。
北京的第一场雪，认真而倔强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