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狗子 》 作者/王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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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子
作者：王元生
二狗子已经死了两个多月了。但仍然是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的话题。
凡是知道二狗子的，没有同情他，怜悯他的。对于二狗子的死亡，众口一词，说他早就该死。但大家也都惋惜一位司机。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二狗子死前，已经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他扬言在他死前再给他那个没有能力养活妻子与闺女的大儿子挣一笔钱。但他没有说怎么个挣钱法，人们也就没往心里去。谁知就在两个月前的一天傍晚，二狗子拿个小板凳，坐在了村头儿车辆来往如流的公路边儿上。犹如水岸边儿上的钓鱼者，等待鱼儿上钩。
二狗子虽然年已八旬，但耳不聋，眼不花，在别人的眼里，他身体健康，步履轻盈，一副老当益壮的精神状态。绝不像耄耋老人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来日不多了。
他根据自己近两三个月的观察，以及患过食道癌的病人的诉说，知道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这种病的规律人们都基本知道：紧七慢八，最多不到十仨月。吃豆不吃麦，吃麦不吃豆。意思是说，得了这种癌症，快的七个月，慢的八个月，最慢的也活不过十三个月就要死亡。一般的秋后患病到不了麦收。麦收前后患病，到不了秋收就要见阎王。
二狗子患病是在秋收前，肯定到不了麦收，就得上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他的几个儿子也和他一样，不孝敬父母，更何况都过得不太富裕，而且都有怕老婆的毛病，没有一个儿子能主动和真心给他治病。合作医疗虽然能解决一大部分困难，但是他自己没啥积蓄，老伴儿先他而去好几年了，就算能给他治病，也没人伺候，出院后仍然要艰难度日。
现在，二狗子与大儿子一个锅里吃饭，大儿子也已是花甲之年，小时候患了小儿麻痹，走路有点跛脚。更让他烦心的是，大儿子脑子不健全，直到40多岁才娶了个有智障的老婆，然后又生了个傻闺女。日子过得相当困难，夫妻两个都不会料理家务，直到现在，二狗子还是大儿子一家的顶梁柱，不能卸任。
二狗子心里痛骂自己作孽深重，真是老天无眼，无情惩罚自己，这病不起，死也死不起，还得让他纠结痛苦，真是体会到了啥叫死不瞑目。心里说，自己这一辈子作恶不少，在村里没有落下好口碑，写不完的罪状，何妨再做一次恶人，也不差这一条。
二狗子穿戴整齐，冒着五六级的寒风，自言自语地念念叨叨：看看今天谁倒霉，看看谁能给我大儿子一笔养老钱，我死也值得了，死的心安。他走在路边儿，朝着车来的方向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正前方大约100米处。有一辆油罐车急驶而来，二狗子运足力气，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但等那油罐车来到跟前，他猛朝车轮前一穿，就是粉身碎骨，身首异处，也算了却心愿，但求大儿子能了解老子的一片良苦用心。
就在这时，猛然听见大油罐车吱吱的刹车声，原来十字路口有自动控制的红绿灯。二母狗恍然大悟，自己选择的地方离红绿灯太近，没有达到目的。二母狗并不罢休，他又仔细看了看，还有哪个地方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观察了一会儿，朝前走了约200米远。自己认为这是最佳选择。他想司机们在红绿灯前等得好不耐烦，一到绿灯，恨不得将丢失的路程一下子补回来。紧急启动加速，到达此处，加速度已经形成，自己再用刚才的方法，准成。
又想，就算司机发现急刹车，仅凭车的惯性也能满足他自己的如意算盘。更何况夜幕已经降临，此处正好缺一路灯，光线条件自然差一些。
正在这时，一辆大油罐车，按二狗子的预谋如期而至。二狗子的目的总算实现了。
正在这时，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人目击了现场，叫停了大油罐车。可怜，后边一辆，差点追尾，一会儿，就停了很多车辆。不知谁当即拨打了110。交警人员火速赶到现场，勘察勘验，询问了目击者，调取了不远处的摄像头儿录像，带走了司机和二狗子家里赶来主事的人。
第三天，交警队给出结论：司机承担10%的责任，二狗子的家人得到了为数不多的赔偿金。勉强能够料理二母狗的后事。
众人议论纷纷，有同情二狗子的，有暗地里悄声儿说：“二狗子临死了还拉个垫背的，太缺德，可惜司机无缘无故让他讹诈了两三万块钱。这司机是贷款买的车，欠款没还清呢，真倒霉。二狗子死了也不能投胎。”
二狗子年轻时正赶上大跃进时期，十五六岁的他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他倚仗着姑父是大队长，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又是谄媚之人，他姑父推荐他当治安主任，二狗子更是耀武扬威，嚣张跋扈。
合大伙吃大锅饭时，二狗子更嚣张，谁家冒烟儿，他随即赶到，不是拳打就是脚踢，砸了你煮饭的器皿，名曰缴公，其实他送回自己家中。
上世纪80年代初，二狗子有一天需走一趟远路亲戚，当时有自行车的人家寥寥无几，他思来想去，还是借邻居家一辆自行车，这家碍于情面勉强答应借给他骑，但最后说，若是骑坏了，必须给修，不然就别用。他深知自己早已失去了村治安主任的威风。
等二狗子带了闺女走亲戚回来时，他想走近路，谁知进入崎岖颠簸的道路，自行车耐受不了颠簸之苦，不是掉链子，就是内胎漏气儿，甚至前后闸失灵，有几次险些撞入路边沟里。二狗子心想，如果这样非给人家修车不行，觉得太亏了，突然二狗子眼前一亮，天助我也。
原来，二狗子老远看见黄河大堤上有一个青年穿戴的整整齐齐，骑着崭新的自行车，悠哉悠哉要下大堤，他赶快吩咐闺女上车，慢慢迎上去。
这时那青年急速而下，眼看就拐弯了，二狗子一看正是好时机，便骑车向青年的车上撞去，结果二狗子骑的自行车被撞得七零八落。
二狗子佯装十分恼怒地说道：“你看我的车，让你给我撞成这样，你必须赔偿损失。”说着死拽住那人不放。
那青年据理力争，“你走错路了，撞到我的，我的新车让你碰坏了，你赔我的车。”
两人正争执着，二狗子的闺女这时喊了一声：“爹，我好疼啊。”
二狗子一听喊声，灵机一动，忙不迭的说：“车子不让你修了，你看我闺女，让你碰的，她刚结婚，不用我明说，要是有个好歹她婆家绝不轻饶你。”
那青年一听慌了手脚，忙改变了态度，答应修车。实际上二狗子的闺女才14岁，不到法定结婚年龄，连个说媒的都没有，哪里来的结婚？
二母狗就是这样一个见利忘义品行低下的小人，邻里关系当然不好，现在，又是这样一个死法儿，你说，谁还会同情可怜他？
作者简介：王元生，1957年生，山东东明人，中专文化，主管药师，中华诗词学会、中国诗词家协会、山东老干部诗词学会会员，东明县诗词学会副会长，《南华诗韵》副主编。2006年在家乡发起创建“东风诗社”并主编社刊《东风诗词》多期，近些年培养的诗词爱好者，多人被国家级、省级学会吸收为会员，为传承祖国优秀传统文化一直做不懈努力。本人的作品也多次在省市级以上刊物多有发表，曾获2014第六届《华鼎奖》全国诗词大赛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