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群 | 家有败妻
【引子】在那个“万元户”还很吃香的年代,老人在家乡小镇上开了个早点档口经营油条馒头,改革开放初期,生意确实不错,早早地步入“万元户”行列。老人生育二女一子,十分娇惯,不管有理无理,只要儿女在外受了委屈,必定骂上门去理论,四邻八乡,敬而远之。下面,我要写的流水账,是关于老人的大闺女--
农村政策越来越好,很多有手艺的男人在广东或其他沿海城市搞装修装潢,做瓦匠,做木匠纷纷发财,回家开始兴建两层小洋楼了,也开始有人买摩托车代步了。
可是自家呢,还是破茅屋三间,上个街下个县,依旧步行。如今,娘家资助,开了这间副食店,好好经营,尚能应付物价飞涨的都市生活。偏偏这个愣头青,不开窍的男人,脑子老转不过弯,啃着那些死书,有啥子用?能当饭吃?能养活一家人么?副食店老板娘阿秀时常抱怨。
这个叫愣头青的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会烧饭会炒菜,甚至连衣服都没让女人洗过。男人只有一点不明白,在高中时候,每次小考、中考或者期末大考,他的成绩总在班上前三名。可是连续两年高考,却意外两次落榜,平时比他成绩差很多的同学都考上大学,连班主任都感觉不可思议。
所以男人不死心,做梦都梦见高考,几次梦中笑醒竟然是上大学。男人对武汉化工学院情有独钟,觉得有机化学、无机化学很神奇,连续两年都是填此校志愿,却连续两年失利落榜。男人听说可以成年高考,一边务工一边偷空复习。妻子对此老有微词,特别是老丈人,对他评价:”不务正业!“男人抱着课本聚精会神,几次冷落了客人或者找错零钱的事情时有发生。女人,对此咬牙切齿,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居然如此对课本的痴迷。女人那个恨啊--
副食店就在菜市场对面,这个菜市场位于汉口火车站北,城乡结合部。南来北往的人流量很大,加上副食店的老板娘阿秀,二十三四岁,来自大别山山区,个子不高,却有三分姿色;挑水果的,卖鸡蛋的,收破铜烂铁的,都在这个副食店歇息,顺手买包烟来瓶饮料,生意出奇地好。
针对城中村,几乎都是外来租户,小店增设了两桌自动洗牌麻将机,象征性征收电费与茶水钱,收入可观。来玩麻将的总是那几个熟悉的常客,其中一个老乡,姓熊,木匠小包头,对老板娘三分姿色久有垂涎,时常有意无意地挑逗。牌桌上,喂着老板娘吃、蹦,故意点牌放炮,喜得老板娘每次胡牌后得意忘形。呼唤老公端茶倒水,对木讷的老公一脸鄙夷。
久而久之,圈内称呼她们是“夫妻麻友”,老板娘对此称呼呵呵一笑,乐此不彼。这个会赚钱的装潢小包头,善解人意,不但牌桌上春风细雨相迎,生活中也热情关照,逢节假日,小恩小惠送些头绳发卡之类,居然在七夕情人节,还送了九朵玫瑰。这种城里人的浪漫,枕边的愣头青男人会吗?每每想到这些,女人总觉得失落。
站前广场,铁道轨边,中山公园,都留下了这对“夫妻麻友”的身影----
结婚5年男人没啥爱好,除了看书就是做试题。《高考复习大纲 》《奥数》《文摘》等,家里床边,柜子,到处都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家里藏着个应届毕业生呢?对于身边的女人,情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男人似乎充耳不闻。女人实在不解,这些《代数》《几何》《化学》有那么大的吸引力?特别是那歪歪曲曲的蚯蚓字,写的是啥?
纸终究包不住火,直到有一天,那个熊姓牌友的老婆打上门来的时候,愣头青男人才知道,女人背着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个找上门来的女人好凶,点着副食店阿秀老板娘一顿臭骂,并在小店里撕烂了阿秀老板娘的上衣。自知理亏的老板娘,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愣头青的男人,第一次看见猛如虎的妻子,在围观的人群面前,居然也如此懦弱可怜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求助于法律,愣头青男人报了警。
这天晚上,愣头青男人早早地关门停业,早早地做好饭菜,早早地安慰了”受伤“在床上的老婆。然后发疯般挤进迪吧,随着快节奏金属响声,拼命地摇摆,拼命灌酒拼命地”嗨“!
年轻的老板娘阿秀无地自容,仿佛周边人群指指点点,她失去了往日的欢笑,老远看见自家男人也没往日的嚣张。小店生意一落千丈!
远在老家的公公听说儿子媳妇闹别扭,想过来看看究竟,顺带看看孙子。没想到,喝酒过量的儿子躺在私人诊所吊瓶,居然两餐没吃饭。心痛之下的公公火冒三丈,执意与媳妇理论,也许一些敏感的话题触怒了副食店阿秀老板娘,加上憋屈已久,拿起门边拖把,原形毕露。
年过七旬的老公公,是山区第一个念过私塾的人,算是文化人,也是第一个相应政策,开办山区磷矿业的人。一直在大队担任村支部会计30年,分田分地,土地改革,曾经红卫兵游斗都未屈服的老会计,淬不及防倒在儿媳妇,副食店老板娘阿秀乱棍之下,头破血流!病床上,父子俩人相拥而泣。公公出院三个月后,深度醉酒去世。
遵照公公遗言,公公出殡时候,送灵的队伍中没有副食店老板娘阿秀!第二年,如愿以偿,愣头青男人成了一名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