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算得上多灾多难吗？

二十世纪中国重灾回顾  Uni-Note Vol.020

3日凌晨，成都市青白江区发生5.1级地震。2020年的灾难片气质，从1月延续到了2月。

重读《二十世纪中国重灾百录》，发现过去中国人少是有原因的。

就说二十世纪前十年，这些灾难，要是发生在今天，会是什么概念：

1900年，华北西北大旱，死亡总人数二十万以上。

1901年，湖南湘乡县流感，感染全县半数人口，死三万余。

1902年，广东潮安县瘟疫，死二万余。

1902年，上海猩红热流行，死1527；天花流行，死434。

1902年，新疆阿图什8.2级地震，死近千。

1905年，上海风暴潮，崇明岛死1.7万，川沙县死5400，宝山县死2500，上海市区遭严重破坏。

1906，湖南长沙雨灾，方圆数百里一片汪洋，死三万余。

1906年，香港台风，死一万，香港几乎沦为废墟。

1910年，哈尔滨鼠疫，东北死4.6万，传至河北山东，死9万。

地震台风干旱内涝，都是天灾，不可抗力；瘟疫的流行，大抵是人祸，后人有没有吸取教训呢？

吃野生动物，老传统了。

1910年的哈尔滨鼠疫，二十世纪全世界最大的一场鼠疫，十几万中国人丧命。祸根就是吃野生动物。

这种动物叫旱獭，长得像大老鼠，2019年成了著名表情包（右）。

二十世纪初，旱獭的皮毛被城里人盯上了，做成披肩远销海外。旱獭身价暴涨，上万人来到满洲里草原围猎。

职业猎人都知道，抓旱獭要挑跑得快的，跑得快说明身体好；动作迟缓的旱獭可能有病，要躲开。新加入的猎人不懂这些，跑得快的他们也抓不到，就捡那些病獭。

有人就地剥皮，煮肉充饥。后来调查发现，正是一位王姓山东农民吃病獭后暴毙，引发了1910年这场十几万人陪葬的世纪大鼠疫。（獭祭鱼表示，不要甩锅给獭！）

说起来，这场灾难还是钱闹的，捕猎者太想靠獭发财，连命都不要了。正如《我不是药神》的台词：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1988年，穷病又发作了，这次是上海人遭殃。一个月内，超过31万上海市民染上甲肝，直接经济损失5亿元以上。

是的，又是因为吃野生动物。

这次改吃水产，一种名叫毛蚶的贝类。上海人吃毛蚶，类似于刺身，不用蒸炸烹煮，拿活的毛蚶刷洗外壳，放进沸水里一泡，掰开即食，吃到嘴里的毛蚶肉半生不熟，甚至带着淋漓的鲜血。

历史的悲剧就是这么类似。1986年，上海人一年的毛蚶消费量达到惊人的4665吨，做这个生意的人暴增。1987年，启东毛蚶杀入上海市场，这批新货没有卫生证明，理应由上海市食品卫生监督检验所扣下来检验。

然而，检验需要一个半月。经销部门反将一军，按照国家食品卫生标准“鲜活度”的规定，如果检验耽误了“鲜活度”，上海食卫监所要被起诉。上海食卫监所妥协了，这批带着原产地肝病病毒的毛蚶，就这么流入上海市民的餐桌。

当时也是春节，几十万人轰然倒下，大街小巷谈肝色变。原本的餐饮旺季，变得门庭冷落。有的婚宴因为新娘罹病推迟，有的寿宴因为亲友辞谢取消。有的酒席退不掉只好硬办，每桌一两位客人，几乎都自带酒精棉花消毒碗筷，分菜食用。

病人暴增，医院不够用了。那时候没有小汤山，工厂仓库、机关礼堂、学校教室，都被改成临时病房。

有意思的是，早在1982年，上海人就因为吃不干净的毛蚶得过甲肝，当时感染了1.4万人。事后没人当回事，1988年来了个加强版，感染31万人。上海市从此明令禁止销售毛蚶。

这下长记性了？休想！禁令发布的几年来，民间持续走私毛蚶，继续吃。

直到今天，生命力顽强的长三角人民，仍在食用醉毛蚶（2014年本人去温州出差时，应当地人热情邀请吃过一次。当时我不知这段历史。能活到现在，真是万幸）。

在1910年的鼠疫和1988年的甲肝之间，中国还爆发了多场大瘟疫：

1912年，新疆和田瘟疫，死十万。

1918年，云南洱源、个旧、丽江等县红痰症，死万余。

1925年，西藏天花流行，仅拉萨死七千余。

1938年，上海大疫，因痢疾死1163人，因伤寒死1597人，因天花死493人，因白喉死319人。

1944年，台湾登革热爆发，死五百万，占全岛人口六分之五。

1967年，因文 革“大串联”引起流行性脑炎（俗称“红 卫兵 流脑”），死16万。

遇难者坟头芳草萋萋，幸存者的后代又吃起了蝙蝠……

回顾历史，多么无力。还是黑格尔看得明白，他早就留下至丧名言：历史的教训说明，人类从来不从历史中汲取任何历史教训。

獭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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