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恒长篇连载【大东路6】老古的故事

大  东  路

【一部惨烈悲壮的平民抗战】

【一段生命尽头的旷世姻缘】

【一场空前绝后的人兽大战】

【一个惊心动魄的宝藏传奇】

【内容提要】本书以真实的历史题材为背景，展现了一群有血有肉的湘西汉子不畏强寇，英勇抗战的过程。同时演绎了一段民国佳人的旷世姻缘和令人泪奔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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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叔开始讲述他已经逝去的故事。

我原来开过多年医馆，家中也算小有资财。那一年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地。成千上万的饥民如同过境的蝗虫，见什么吃什么，一些恶徒趁乱抢劫，将我的医馆洗劫一空，并在最后付之一炬。

为了保护医馆，我与歹徒拼死搏斗，被歹徒扔进大火之中，虽然逃得生路，却在脸上落下了大片的疤痕，医馆亦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我欲哭无泪，夫妻俩拖儿带女走上逃荒之路。哪知湘北的旱情更加严重，一连十几天，我们全家老小挖草根吃树皮，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全都饿死在逃荒路上。妻子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夜半时分，三尺白绫把自己吊死在一颗树下。转眼之间我便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我万念俱灰，闭着眼睛便往那湘江一跳，欲待了却余生一了百了，却不想恰好碰上半天云的队伍过来把我救了。这是一支衣着破烂、武器装备也残缺不全的队伍，他们虽然四处抢掠，却很讲江湖义气。

半天云让几个小喽啰把我从水里拽了上来，对我说道：'好死不如赖活，跟我走吧，做我的兄弟，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大秤分金，大块吃肉！’从那以后我就跟定了半天云。我和半天云是湘西同乡，加之我识文断字精于医道，半天云格外善待于我，把我当成他的心腹亲信。民国二十七年，日本人第一次向长沙开战，半天云带人下山伏击日军大获全胜，各种军用物资缴获甚丰。半天云有个特点，无论是打日本，还是抢大户，所有的缴获，都会分成两份，一份由手下的弟兄平分，另一份则藏进了他的洞窟之中。年底，日军第二次进犯长沙，半天云驾轻就熟专门伏击日军辎重，夺取大量金银珠宝。那是日本人抢劫长沙银行所得，没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在回程中途将劫掠而来的财宝拱手送给了半天云。

民国五十年，日军三度进犯长沙。黑风寨倾巢而出，打算捞一票更大的，山寨只留下半天云的夫人和儿子，还有我和十来个小喽啰看守山寨。哪知这一次，半天云落入了日军的圈套，数百名兄弟惨遭杀戮，无一生还。

压寨夫人原是大当家抢上山来的一个良家少女，听到噩耗传来，她没有一滴眼泪。第二天，她对我说，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看好她的儿子。说完召集余下众人下山，在坡子村摆酒祭祀亡夫和死去的兄弟。当我酒醒之后，原来留守山寨的兄弟已经全部中毒身亡，压寨夫人不知去向，只有大当家的儿子赤身裸体地趴在泥水里哭喊，那就是小六子。为了寻找小六子的母亲，我带着小六子山到下的坡子村住了下来。坡子村是外面进山的必经之路，这个村子原先的村民都是黑风寨的喽啰，山下稍有风吹草动，坡子村就会放出信鸽通知山上，黑风寨因此对山外的情况了如指掌。

半天云是邵阳人士，书名张子平，原是雪峰山下有名的悍匪，但却偏生一腔热血。民国二十一年，淞沪抗战爆发，张子平自那雪峰山下招募了600名湘西子弟奔赴抗战前线，后来被编入第十九路军第763团。冬季的上海，天降大雪，湘西子弟兵行程匆忙，身着单衣，短裤露膝。但湘西子弟无惧生死，在冰天雪地里与日军连续血战五天六夜。终因后援不继，湘西子弟伤亡十之八九。噩耗传来，雪峰山下“家家挂白幡”。

然而，血战过后，张子平所部损失非但未获一兵一卒的补充，反被上峰追查“巨匪”之名。张子平一怒之下，与疤拉子一道拉走了余下的湘西子弟，脱离部队远走高飞。及至坡子山，遭遇马大飞率众围攻，那马大飞哪是张子平的对手，反被打得一败涂地。张子平趁机占了黑风寨，做了山寨的大当家。从此自号半天云，成为独霸一方的草头天子。

说到这里，古叔抬眼望着山顶长叹了一声：“大当家以及众兄弟身死之后，坡子村暗流涌动，他们暗中合谋，众人欲待上山打开洞窟之门，夺取半天云多年积蓄的金银宝贝，此举被我坚决制止。他们为此暗中合计，阴谋突然对我下手，强行夺取洞窟大门的钥匙。他们的一举一动没法逃过我的眼睛，反而被我在酒中下毒，将其尽数毒死。半坡村空屋里的土堆堆，每一个土堆下面都埋了人，或者埋一人，或者埋了二三人，那些土堆堆就是他们的坟冢！”

陈中超目瞪口呆，未想古叔外表木讷，心计却如此之深。不禁问道：“不是说那都是压寨夫人下的毒吗？”

古叔的面色变得十分晦暗，说话的声音便如咽喉里卡着一根刺一样痛苦不已：“压寨夫人所下的其实只是蒙汗药，真正致命的毒药，是我下的。所有的兄弟都走啦，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人。岁月不饶人，我作孽太重，原也知道来日不多，但又放心不下小六子，担心他的亲生母亲终有一天突然回来找他，所以这些年我带着小六子一直住在坡子村。这孩子太可怜了，我每日都在攒劲，希望在我入土之前，为他找到他自己的母亲。”

没想到古叔不但是个医生，还是一个混迹半生的老土匪。更没想到的是，小六子居然是黑风寨土匪大当家的亲生儿子！官军和土匪，原本是千百年的生死对头，不巧的是，如此一个正规军的团长，恰恰碰上了一个混迹半生的老土匪。不过，他们并没有成为殊死拼杀的仇敌，反而成为了相互救助的恩人。

陈天鹏感恩古叔救命之恩，执住古叔的手道：“乱世出英雄！在我眼里，无论是半天云，还是老古叔，你们都是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英雄！”他没有见过半天云，但细细算来，却也算是半天云的大同乡。就湖南地理而言，东起邵阳，西达吉首，南起怀化，北至张家界，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大湘西。湘西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悬崖峭壁裂谷沟壑，密林溶洞山重水复，向来是汉、苗、侗、瑶、土家以及多个少数民族的混杂居住之地，民风彪悍桀骜不驯。这其中的邵阳，是大湘西最先走出大山，归化现代文明的地方。

古叔哽咽道：“我好生后悔，我对不起大当家啊，小六子是他唯一的后人，却在我的手里断送啦！我不值钱，死了就死了，为什么偏偏死的是小六子……，留下我这个老废物！”

陈天鹏知其此时的内心极为痛苦，安慰他道：“古叔，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忠心天地可鉴，你尽力了。”

哑女好像也听懂了什么，一边流泪，一边折起衣袖，一个劲地擦拭古叔脸上的泪水。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曾恒，供职于湖南邵东农商银行，多年来从事散文和短篇小说创作，在各种报刊发表散文诗歌近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