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荷花照水,你白衣照人。
见到林听的时候,我心里面生了个词叫做“白衣照人”。真的是这样,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让我有这样子的感觉。当然我不敢总是看她啊,只敢跟在后面。看着她长裙摇曳的样子,或者什么也看不见,想不起来。后来,我忽然又想起以前用过的一个词,才惊觉自己用错了。
「草草一别,分袂而去」。分袂一词,我原本是乱用,只觉得美,其实并没想过具体是怎样子的。现在我看着无心和林听就明白了。那应该是形容两个人紧紧相拥,分开以后,衣袂裙角就好像忽然分为两半一样。
这样子的话,分袂这个词其实是不能轻易用的。
因为想着端午须酌丽友,就到武汉来了,不过迟了几日,也没有喝酒。十七号我在书城等林听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假如人有很多世的话,这一世我让她先看见了我,而不是我先看见她,想起来居然有点愤愤不平。剑三里面初见是在长安郊外,她一袭绿衣,到了我面前,轻巧地转了个身。千年以后初见,她穿回了白衣,在我面前站定了几秒,没叫我的名字,却被我捉住了手。好吧,其实只是握手。但是我太紧张,左手握了她的左手,觉得不对劲,就又用右手交叠着跟她握了一遍,想想真是难以忘怀的画面……我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在书架边走来走去,盯着她看,天知道我当时在干什么。
我大概在想,“人之一生,一定会有许多遗憾,但这一桩,是绝不会再有了。”
是以真的有过一瞬间的安心。
几疑身在飘摇的末叶
有幸赶在世上相会
当时荷花照水
你白衣照人
说来都是温柔之身
恐怕与你,不是前生的故交
雨中弄棹
而是伞下的渐远的桥
——《白衣照人》
我们相逢于不醉居,故事已说过很多回。故事里的不醉居是怎样的呢?依山带水,园林连片。我推开窗,能看见河岸那边你的灯笼;你夜中吹笛,我坐在屋顶上远远就能听见。尘世安稳,人生平凡。《花无雪》里的情节是,冬至佳日,抓一把薤菜相送。落到千年以后,是我跟在你俩身后,看你们买一只藕……不过也差不多啦,莲心味苦,莲藕却是甜的。
恋人们做的东西总是甜的。我看着无心在池边切菜,林听在烟雾中翻锅,窗外开始黄昏,菜的香气开始氤氲,就如当初写的那样,“我爱这人间的温情厚谊,细水长流。倘若那恰好又是自己的朋友,我便格外愉快。这就是,我作为友人的心。”
正如你们一样,我也是真的很愉快,即使仍旧有细微的遗憾,比如似乎有些时光过去得太早,或者还没有到来,比如少了些对坐长谈的气氛,比如我们都已不比当初……你曾责备我说,“我为不醉做再多,在你眼中还是迟来的人。别人旧成了故事还是醒醒目目落在书卷,成了红而凝滞的印记落款。”如今我也想责备你,你这个迟来的人,何以就成了最后离开的人?就不再胡写啦,知道你在无心身边,终于可以做那个温柔与被温柔的人,连祝福的话都好像有点显得多余了。
临风分袂,白衣照人,愿江山永远是江山,林听也永远是那个林听。
音乐:黄诗扶 手绘:月色
摄影:沈淡 诗文:沈淡
2013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