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专栏 | 江南松：腊月和风意已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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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蒋新民 / 副主编：紫珊瑚
责任编辑：小西 积健为雄
主播：欢子
特邀评论：徐为富
文 ：江南松 / 配图：素颜静默
任凭世界局势跌宕起伏，也要风霜雨雪搏激流。时间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转眼之间，又到腊月。
十二月因为是一年中最后一个月份，又称岁末，自远古以来，还有腊冬、残冬、穷冬、腊月、冰月、余月、极月、清祀、冬素、大吕、岁尾等各种俗称。其中，“腊月”当属最通俗普遍。之所以叫“腊月”，因为“腊”是古代祭祀祖先和百神的“祭”名。《礼传》：腊者，接也，言田猎取禽兽，以祭祀其祖也；或曰：腊者，接也，新故交接，故大祭以报功也。古代“腊”“猎”通假，“猎祭”亦为“腊祭”，相传早在周代，我国一些地方便有在十二月举行“岁终之祭”，即称“腊”。
进入农历十二月，江南的雨水就多起来，天气也特别地寒冷，用寒冬腊月来形容恰如其分，湿湿寒，阴阴冷。
但一到腊月，小男孩的心就开始雀跃起来。人人都盼着喷香的腊八粥，盼着辞旧迎新，盼着新年的一切顺顺当当。小男孩也不例外，心里不知不觉会涌出许些期待来。
小男孩的期许是从吃腊八粥开始的。江南故里，普遍有吃腊八粥的习惯，大部分家里都会煮一口香甜的腊八粥。而小男孩家里与众不同，他父亲偏爱煮带有咸味的腊八粥。他家的八宝粥用料也有所不同，除了各种谷物、枣类，还加咸肉丁、茨菇、芋艿、扁豆、香芋等菜料，在煮熟起锅前有时还会放一把菠菜或青菜，煮出来的八宝粥甜甜、咸咸、清香四溢，而里面的用料远远超过八种。完成这一杰作的父亲会露出满心的笑容，添柴烧火的母亲在灶火的映照下脸上红扑扑的，外婆则招呼着小男孩仨兄弟。其实，三个小光头早已一个个流着口水，伸长了脖子，倚在堂屋与厨房的门框边，两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锅盖揭开的那一刻，连家里豢养的小花猫也在欢天喜地的蹦来跳去。
那一幕深深地印在小男孩的脑海里，即使一晃几十年，每逢腊八到，他就思绪万千。
而在小男孩步入中年的时候，又一次吃上父亲做的有咸味的腊八粥。那是一个入冬的季节，在外奔波了几十年的小男孩显然成了大男孩。大男孩意外骨折，伤得较重，家里人要上班，无人照顾，便请来了老父亲。老父亲过不惯城里生活，就把大男孩带回了江南老家。
此时的老母亲还在大男孩留洋海外的弟弟家，老父亲独自守着老屋。大男孩足足躺卧了两个多月，他躺大床的内侧，老父亲睡外侧。老父亲像从前呵护小男孩一样悉心照顾着已经长大了的大男孩。
邻居都说：“父子俩真亲咧，都是福气呐。”
在海外的母亲得知后含笑念叨：“我出去二年，正好陪陪你父亲。不寂寞。也是天意啊！”
就在那一年腊月初七晚上，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地忙碌，第二天一早一大锅喷香喷香的八宝粥，甜蜜蜜，咸津津，非常入味好吃。那一天，大男孩足足吃了三大碗，看得老父亲满脸堆笑。
让小男孩心心挂念的腊月，还有一个特殊的理由，那就是他的生日。他是腊月十八生人，民间有说法，男娃腊月十八生是福气。小男孩不懂啥叫福气，腊八过后，就盼十八，就等着当年的外婆一早起来，把一个温热的水煮鸡蛋悄悄地塞给他。他每次都如获至宝，藏到蛋壳碰碎了才会不舍地吃了鸡蛋。而小男孩离开家乡以后，就淡化了对生日的期盼。因为，那温热的煮鸡蛋只在梦里出现过。
巧合的是，当有一天，小男孩变成老男孩的时候，他的孙子也在农历腊月十八这一天降生，真是缘份。那份喜悦只有老男孩才能美滋滋地甜蜜享受，乐得整天合不拢嘴。同事都说，老男孩真幸福，活脱脱又年轻了好多岁。有一次，一位同事在电脑中偶然翻到刚入职时与老男孩的一张合影，情不自禁地惊呼：“哇，十五年，好像是一刹那的功夫吔。”两人的模样显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精气神依然如故。以后，“一刹那”常常挂在嘴边，仿佛是励志的缩写，既有对时光的感叹，又有对幸福的解读，涵义深远着呢。
腊月里，还有小年夜，大年夜。北方腊月廿三、南方腊月廿四过小年。北方人吃水饺，南方人吃汤圆，都是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寓意。男孩子走南串北，入乡随俗，在北方，饺子下酒，酣畅淋漓。到南方，汤圆甜品配上一杯红葡萄酒，吴侬娇语，回味无穷。
过了小年夜，除夕就越来越近了，也就意味着腊月接近了尾声。人们期盼的春节，就在大红灯笼的昭示下坦然地走来了。时光又悄悄地画满一个年轮，一切都在寒冷中热闹起来。无论是小男孩、大男孩，还是老男孩，或者是小小男孩，都与家里的女人们热切地盼望着新年的到来，盼望着新的一年里顺顺当当，男女老少健健康康。
此刻，雨后的清晨就格外晴朗，天上有月牙，有旭阳，大树和门廊高高悬挂着红灯笼，男人和女人观望着满院的寸草春晖、花枝抽芽、竹影清风，心净神安，面露喜色。腊月，有说不尽的诗意。
季羡林先生说过：“虽然年像淡烟，又像远山的晴岚，我们握不住，也看不到，但当它走来的时候，只在我们心头轻轻一拂，我们就知道年来了。”
过完腊月就是年，辞旧迎新，游子归家的脚步匆匆，过往都已寄存在男孩的记忆中。
小男孩长成大男孩，大男孩变成老男孩，小小男孩又紧跟其后，男儿都志在四方。迎春风，立天地，披荆棘，走四方。只是，有的时候，和亲人天各一方，挂牵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