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歌声

2021年第186期 总第493期

夏天的歌声

清晨，我忽然被一阵响声惊醒。循声望去，发现从窗外的高大槐树上，传来“哇牛”“哇牛”的吟唱。我侧身摸出手机，悄悄录下绿叶深处的歌声。我把视频发给好友，@大漠月建议转发武都群分享。于是，我配文“8月2日凌晨5时51分，前村石家坪听到第一声哇牛叫唤”，连同视频发在群里。

不久，好友@梦想成真发来短信，称“谢谢你把我带回童年……让我们从歌声里重温童年吧！”后附歌曲《童年》。我打开收听，那熟悉的轻快悠扬的歌声便荡漾开来：“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起床后，人们开始看微信，武都群热闹起来。@千里马说，这是蝉儿的声音，没听说叫哇牛呀。感兴趣者纷纷就蝉与哇牛展开讨论。@大漠月发言，这是蝉科昆虫的代表种类，@庆庆说其实就是同一种动物的两个称谓，雅称“知了”，还发出新作《知了》“蝉高有韵，茂树多音。知了知了，智慧觉心。夏生秋亡，珍爱当今。伏日绝唱，晚晚嘶吟”让大家欣赏，并附截图，一只蝉儿静静地趴在树枝上，鼓腹长歌……

鉴于群友们大多是城里人，不了解乡下的的昆虫，我便做了一些补充介绍：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经常向老人请教各种知识，熟知蝉是一种昆虫，分为很多种类。家乡两水镇常见的蝉有六种，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是它们的幸福乐园。在蝉家族中，雄性的个个是天生歌唱家，按照登场顺序来讲，春末开始吟唱的是春蝉，也叫蟪蛄，紫青色，体型小而短，有黑色花纹，从早到晚争鸣个不休；夏至开幕的是夏蝉，又叫黑蚱蝉、黑蝉、知了，纯黑发亮，体型肥长，最喜欢香椿树；夏伏中后期见面的是蛁蟟，黑绿相间，稍微瘦削。其中一种，因外壳浅黄而称金蝉，一般在晚上举行演唱会，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立秋闪亮出场的是秋蝉，一名鸣蜩，胖胖短短，黑中透绿。这些蝉中，蟪蛄个头最小，叫声脆弱，而夏蝉个头最大，色泽亮丽，嗓音最高，“吱—”“吱—”唱个不停，持续约10秒，是那么尖细、单一、平直，秋蝉呢体型瘦短，歌声响亮富于变化，持续达30秒，犹如“哇牛—哇牛—哇牛—哇牛—哇—”，是那么悠扬婉转，悦耳动听。

“哇牛”和“麦蝉儿”属两水一带的方言称谓，“哇牛”就是秋蝉，“麦蝉儿”实指夏蝉。取名皆拟其声音而得，就时间而言，'麦蝉儿’鸣遍整个夏天，而'哇牛’仅仅在中伏和秋天欢唱。

至此，@千里马感慨道：“开屏有益！大清早，真是长见识了！”@艳阳天则倡议：“看视频，议'哇牛’，我们仿佛回到了调皮的童年。下来，咱就回忆童年生活，或者返老还童逮'麦蝉儿’吧！”

欢笑声中，群友们下线了，我却想起了儿时的一幕幕……

闷热的夏天里，三五个玩伴，找一根三四米的细长竹棍，在末梢打个椭圆圈，拿细线绑扎结实，然后去废弃窑洞或阴暗角落缠上蜘蛛网，就做成了简易透明的网兜。大伙儿四散开来，各自执着网兜，悄悄走进屋后郁郁葱葱的槐树林里，寻找猎物。斑斑驳驳的树荫下，几个赤脚裸背的憨娃，蹑手蹑脚，屏声静气，翘首察看，那遮天盖地、密密层层的枝叶间，传出一声声“吱—”“吱—”尖叫和“哇牛”“哇牛”欢唱，忽近忽远，若有若无，却怎么也找不到蝉儿和哇牛的影子。虽然个个头上冒汗、脖颈酸痛，但谁也不言放弃。我瞅准目标了，慢慢靠近，悄悄伸出网兜，猛地当头罩下，迅速勾回，这叫捕蝉绝招“一准二猛三快”。只听“吱—”一声惨叫，翅膀还没来得及扑腾，蝉儿便粘入网、逮进手了。我看着麦蝉儿淡黄的外壳，轻薄的翅膀，黑亮的眼睛，红褐的肚皮，还有舞动的6条小腿，真是爱不释手。最有趣的，是一种“倒退蝉”，会沿着高高的树干慢慢地倒退，不知不觉就下到伸手可及的地方，被轻松逮住。谁若有幸遇到这种“自投罗网”者，甭提有多高兴，那“守株待蝉”的故事肯定得讲几个月。

不一会儿，玩伴们聚拢过来，亮出各自的战利品，炫耀一番。捉来的都是夏蝉，秋蝉格外机警，稍有动静就扑棱一声远走高飞，几乎无人逮住。看那修长透明的薄翼和黑亮的眼睛，这个说我的最漂亮，那个说他的数量多，有的称完好无损，还有的顺便拣来蝉蜕说准备卖给药铺换文具、权当勤工俭学。末了，还要辨一辨公母，在腹部挠痒痒，发声鸣叫的是公（雄）的，不出声的是母（雌）的、蔑称“瓜麦蝉儿”、“哑蝉”。嘻嘻哈哈笑够了，交换玩腻了，回头看着各自手里蔫呆呆、怜兮兮的“俘虏”失去了鲜活气息，不再放声歌声，大家这才忽然意识到内疚，于是怀着对生命的敬佑，纷纷放飞……

群友的讨论，激发了我的兴趣。为使群友们进一步辨清麦蝉儿与哇牛的歌声，我利用傍晚时间，专程走进白龙江边枝繁叶茂的杨树林，360度拍摄了《麦蝉儿哇牛交响乐》。微风习习中，听，麦蝉儿和哇牛引吭高歌，一会儿独奏，一会儿合唱，“吱—”“吱—”，“哇牛—哇牛—哇牛—哇牛—哇牛—哇牛—哇牛—哇—”，此起彼伏，遥相呼应，一声高似一声，余音绕树，久久不绝，使这炎热烦躁的夏天，充满了美妙的乐感。视频发在群里，朋友们增进了认识，自然吸引了不少点赞。@心静自然凉叹道：“啊，多么有趣，这是夏天的歌声！”

2019年8月4日夜于石家坪

（发表时在写作手法等方面略作修改，虚实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