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故事⑯ | 尊古斋的“黄百万”
夏和顺
北京琉璃厂,又称厂甸。辽代为海王村旧址,元代曾在此设官窑烧制御用琉璃瓦。清代中叶起,每逢科举会试,文人雅士常聚集于此,商贾之家亦开铺设摊,以书铺为最,古玩、字画、文房四宝等次之,俨然京都文化中心。乾隆年间开馆修订四库全书,益显繁荣;民国以降更是充当文化古城资料室、图书馆和研究所等角色,为繁荣学术文化助益良多。数百年间,有关琉璃厂的故事多不胜数,笔者不揣浅陋,缀拾撰写成篇,以飨读者,并就正于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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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古斋所见吉金图》台湾版
尊古斋主人黄伯川是琉璃厂的传奇人物,有“黄百万”之称。容庚第一次购藏青铜器等古玩即在尊古斋,他与黄伯川本人交往也较为频密,甚至跨越商业界限,涉及学术领域。
尊古斋古玩铺创办于光绪二十三年(1897),地址在西琉璃厂荣宝斋以东(今北京宣武区琉璃厂西街17号),主人是湖北云梦举子黄兴南。黄兴南光绪二年(1876)进京赶考,揭榜时名落孙山,不肯回乡,便在琉璃厂附近安澜营开私塾馆,教一些古董商子弟读书习字。他耳濡目染,后来也加入古董商行列并开设了尊古斋古玩铺。宣统二年(1910),尊古斋由黄兴南侄子黄浚接手经营。孙殿起《琉璃厂小志》称“黄浚,字百川,宛平县人”,于光绪二十三年开设尊古斋,可能有误。其引述的材料并称,黄浚“聪颖绝人,性嗜古玩字画,曾在同文馆读书,通英法德三国文字,上春官不售,乃隐于商”,又称黄浚著有《衡斋金石识小录》、《尊古斋所见吉金图》、《尊古斋集印》、《陶佛留真》、《邺中片羽》、《古玉图录》、《衡斋藏印》、《古玺集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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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古斋古玺集林》
相互赠送图书著作是容庚与黄伯川的交往方式之一。据容庚日记,1930年他曾赠黄以容媛编撰、中研院史语所出版之《金石书录目》,1933年赠以《颂斋吉金图录》,1935年赠以《海外吉金图录》,1938年赠以《颂斋吉金续录》。
他们交往的第二种方式,是黄伯川请容庚为其著作及藏品册页题跋。容庚身兼学者与书家,1933年2月“黄伯川以刚卯照片四册属题”,1938年9月“为黄伯川题剑拓六幅”。
他们交往的第三种方式,是相互交换及鉴别藏品。黄伯川经手名器重器无数,他有时也会看上容庚藏品。容庚曾藏仲竞簋,黄氏欲以黄十鐘与之相易,最后搭上且乙爵成交。1934年2月2日,容庚在大观斋购得三铙,内外有字,价仅120元,可谓廉极。他携至尊古斋,黄伯川欲以400元索求,容庚不允,仅留彼处修理。1936年12月5日,容庚在铭珍斋购得史颂簋,店家开价1500元,砍至1000成交。他在日记中写道:“思泊过信黄伯川之说,以为宋仿,遂携至于宅质证,彼亦以为真。”此器黄伯川曾见,但鉴为宋仿,容庚说服于省吾后,不知黄伯川态度如何。
当然,朋友之间来往,难免请客吃饭。1933年10月21日,容庚“至祯源午饭。电招于思泊、黄伯川来。三时与黄往庆乐园听戏,晚看电影。”1934年5月13日中午,“黄伯川请春华楼饭。”1936年4月28日7时,“黄伯川请晚饭”,是日,日本著名考古学家梅原末治来华,容庚中午于撷英番菜馆请客,黄伯川的晚宴,很可能是请梅原末治。同年10月9日晚,“孙伯恒、黄伯川请春华楼饭”。1938年1月3日,容庚“请黄伯川至祯源馆午饭”。1945年12月,容庚离平南归前不久,黄伯川曾请其在富源楼晚饭,容庚在日记中感慨:“五人共化二万五千元,请客真不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