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打漂漂游

突然想起了打漂漂游（打水漂）。

我问我的同事刘红：从小打过漂漂游吗？她一笑。打过呀，就是打的个数，不多。

也不是突然想起来的。前些天，我回老家去。在村西庄的那个大塘边，想拍一张池塘的照片。赶巧，有个孩童，弯腰拾起一个小土片儿，朝水面上使劲一扔。

小土片儿紧贴着水面，箭一般射出去。忽而挨着水面，忽而稍许离开水面。挨着水面的时候，荡起一圈涟漪，向周边轻轻扩散开去……

他扔过后，径直走了。或者是寻他的同伴玩儿，或者去田间喊他的爷爷奶奶。我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但我很感谢他。是他的那打漂漂游的一扔，疏忽之间，把握拉回从前的时光，望着那一圈一圈的涟漪，出神。

打漂漂游，从前乡间的孩子，该都玩过的。无需精巧的玩具，就地取材就可以。路边的土片儿，屋跟边的小瓦片儿，院里院外破了的碗砟子，都能成为水面上射出去的一支箭。

可惜我自小，玩打漂漂游的机会少。

在长辈的心目中，打漂漂游，凫水（游泳），都归于玩水。正所谓水火无情。玩水，是充满巨大危险的游戏。我家父亲管得严，如果玩水叫他们发现了，轻则挨骂，重则打屁股。

但这并不影响，我对玩水充满好奇，对玩水的小伙伴极尽羡慕。仅以打漂漂游而论，我的记忆深处，至今还存有他们扔土片那一瞬间优雅姿态的影像底片。

西庄子有个叫“孩蛋”的，庄子里头有个叫“大柱”的，北头子有个叫“老海”的。他们打漂漂游，拿着功夫，一次能打二十多个——那在路边原本很不起眼的小土片，小土疙瘩，在他们手里就像有了灵性，忽起忽落，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有趣的是，打漂漂游，村人不只用来描述这样玩水的游戏，还拿来指称年轻人游手好闲的陋习。

小年轻，都一把撒惯了。也就是“吃粮不问事”。孩童总有长大的时候。长大，就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劳动。从一把撒到套上笼头，小牲口子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何况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