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阳如血》第十一篇《流沙河运木记》

曾經滄海的蒼耳子

山㘭里的流沙河

《燦阳如血》

上山下乡记实性章节小说

蒼耳子

第十一篇

《流沙河运木记》

＂今天男生毎人必须砍一根一抱粗，两米多长的木头运回来，早回来早吃饭，早休息！＂星期天一大早连长便声嘶力歇地吆喝着！⋯我们四营住地周围的树木早就砍光了，西双版纳的密林剃光了头，原来也跟别的山头沒什么两样！不管是什麼草什麼木的，都当柴禾烧了！樹越砍越远了！⋯⋯

大清早山坳里所特有的燦阳初照，到处都是因為陽光而蒸发着的气体，有如照像机鏡头上加了柔光鏡，那含蓄闪耀的晨光瞬間勾画着我们青春勃发的身影，万物融化在艺术的氛围之中輕歌舒語，飒爽英姿！⋯⋯我们带着砍刀链条順着崎曲的小路进山了！⋯每每走在峡谷的小道上，我的心情就特别好！别说奇花异草，珍禽异鸟，有时候就是你閉上眼睛静静的听，也会觉的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我們边说边唱，忽听家兄说了一句＂今天可苦了！＂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提高了嗓门，＂怎么啦！＂家兄一句＂快看前面那一片是什麼！＂顿时惹的大家都笑了！＂哪至意啊！＂＂咱们都是福星！＂＂这黄莲也是，怎么到处都长啊！真不吉利！＂＂不是到处都长，是你去的地方都长！⋯⋯又是一片快樂而扫兴的唏嘘！⋯⋯

要想把木头运回來，看来只能顺着流沙河的上游巡找靠近河流两侧能下手的樹，这样容易把砍下来的树运到河边，然后再利用流沙河运木回连，方可多快好省大功告成！

好不容易放倒一棵树！什么早砍完早吃饭！已经中午了！哥儿几个齐心合力把大树砍掉枝叶，再砍成几大段，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木头从山上托到河边，先把铁链的一端拴在木头上，然后各自再把另一端挠在腰上⋯下河！⋯我把外衣长裤都脱了，也系在腰间，你想啊！前面漂着木头，人在后面拉着，啥感觉？就是人生充满着诗意呀！

＂让我们荡起双桨，

大木头推开波浪，

河面倒映着健壮的我

们，

四周环绕着黄叶绿墙，

木头儿轻轻，

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

乔羽要是听见这歌词，只不定妒嫉成啥样呢！管他呢！

⋯⋯

我们顺着山澗河流，逐波蹣跚，一唱三嘆！数束耀眼的阳光偶尔穿过密林浓叶，一抹一抹地撫在臉上！正像贊嘆着我們这些有知識，有抱負的年輕人的心！充滿着战天斗地的理想！心理得意的哩！真不知怎麼形容才更好！⋯⋯

突然！我只觉两眼一黑，大脑一阵空白！猛然如入地狱之隧道！剎时四肢糊乱扑腾拼力从水中冒出头来，眼看不远有一根伸过来的芦草，一把抓过去！人连同那根草一同又陷入到水渦深处去了！此刻人的本能就是得什么抓什么拼死地活着⋯草太细了！一向所说的救命稻草，据然让我亲身体验了！我可以证明，那可是真的沒用！可再沒用也还是真的得抓！⋯⋯

正当我拼命掙扎着从水里再次冒出頭來時，猛然又看到前方弯弯的河道上出现了好多的乱树枝和杂草形成了一个拦河坝，造成了几个狭窄的激流，谁想到这小河有这么多凶险的状况，就在激流中完全不能自控的我，被迅速地冲向前去！我忽然意識到＂完了！＂如果前面的那些树枝中有一个正对着我，那就如同一把刺刀利劍，此时此刻什么战天斗地啊，改造山河啥的伟大的理想都没啦！就是一句＂完了！＂说时迟那是快，我忽然感觉到我的后背一下被重重地䃥在一堆乱枝中，碰的渾身生疼！河水飞濺猛激在我的脸和胸口上！什么感觉？就是要死啊！此時此刻有一个更危險的念頭闪过！我的那个大木头很可能立刻就会从后面迎面飞䃥过来！一时万念俱恢！又冒出一句话＂这回真完了！＂人的求生欲促着我不容多想！下意识地拼尽全力猛一翻身！⋯⋯

⋯⋯

当我又能重新抬起头来时，人巳径漂在二十余米开外了！⋯⋯

三死一生啊！人被冲到一个小卵石滩上时，巳经是四肢无力地呆坐在石头上！那是一种身心俱疲的无助，就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人在大自然中的无奈！而且仅仅是这么一个并不大也不深的小河里！⋯⋯

不知过了多久，当后面又有人从河里冲过来时，我忽然发现我的木头呢！⋯⋯木头没了！我系在腰间的铁链和衣服裤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再看身上唯一的短裤，不知什么时候巳被撕成两片还掛在腰上，你猜此刻人的反应是什么！就是兩眼放光，到处寻找有没有大一点的樹叶或是什麼能遮体的东西！另外还意外地發现一个現象，就是此時此刻的人显的特別谦虛！直不起腰啦！⋯⋯从那時起，我就算是斷了將來航海的念頭！

回到连队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什么木头不木头啊！我就知道今天好不了！对了！还有那片黄莲苦竹绕宅生的美地！爱咋地咋地吧！知道我此刻最想干什么吗？就是想找碴儿跟连长吵一架！什么不劳动者不得吸啊？我就是不劳动！⋯可还要吸！⋯

多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