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有富:平江烟茶
平江人好客,客人一落座,主妇便端着古色古香的茶盘把热气腾腾的烟茶送到跟前。芬芳扑鼻、清爽可口,一杯热茶下肚,沁人心脾,疲劳顿消,浑身舒坦。
相传平江有五大特产:茶、麻、布、纸、伞。茶居首位,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工业的发达,这五大特产除了茶以外,其它四项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平江地处亚热带,山高林密,气候宜人,适合茶叶的种植栽培。这里自古便有种茶、制茶、喝茶的习惯。据说陆羽到过平江,他写的《茶经》就是以咱平江烟茶为主题。早些年县、乡(镇)、村都办有国营和集体茶场和制茶厂。农户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自家的小茶园,山前坎上,菜地土边,这里几株,那里几棵,每到采茶季节,山村可热闹了,山里山外,村前屋后,到处都有村妇互相摘茶对歌。那场景可热闹了。现有嫂嫂和小姑对歌。
嫂嫂唱:
正月里一过哟,是二月
二月里那个哟
好采茶
小姑对:
山上那个茶叶哟,好稚嫩
滴滴露珠哟挂叶尖
一片、二片摘在手
三片、四片放篓间
旁边采茶女唱:
太阳出来哟,照山间
叶上露珠就不见
只有满山采茶女
靓丽如天仙
小姑对:
太阳出来哟,照山间
姑娘我背着篓儿采茶忙
手里采着茶
心里想着郎……
嫂嫂唱:
姑姑你羞不羞,
十六不到就想郎
安心采茶读好书
到了年纪再嫁郎
小姑对:
嫂嫂你莫笑我啰
你十四不到就嫁来我家
天天与我哥来约会
约会就在这茶树下……
嫂嫂见小姑在揭自己的底,不觉脸一红,正要嗔怒,被山上其它采茶的村姑村妇一哄而起:“哟呵呵,怪不得这两年你们家的茶树长得这么好,原来姑姑嫂嫂俩早在树下施了肥呀,哈哈哈……”
平江人制茶,除了那些大茶厂是用制茶机揉制的以外,乡里人自己家里制茶是用脚踩手揉,用脚踩茶,那是男人的专利,因为男人要打赤脚到地里干活,脚上没有脚气,再说踩茶时需要用很大的脚劲,女人的脚肚劲不够。把茶叶踩柔软,才能把生茶叶的水份踩出来,踩过茶的男人一看便知,因为踩了茶之后,茶汁会把脚染黑。有时候,一栋大屋里,家家户户都在制茶,踩茶的男人会相互对歌,山里人个个脸上洋溢着欢笑。每到踩茶季节,作为家里的男子汉,我曾踩在茶球上一来二去,很有情趣,特别是望着自己一双黑黑的脚更有意思,现在想起来,仍意犹未尽,思绪绵绵。
制茶的步骤是这样的:村妇把摘回来的茶叶放入烧开了水的锅里泡一滚后迅速捞起放在干净的门板上,家里的男主人把脚洗干净,用脚把门板上的茶叶捎拢成一个茶团,人站在上面用力揉踩,把茶叶里的水份踩干揉净后,女主人便把踩好的茶拿到土灶的篾烤笼上,把揉成一团的茶叶散开烤干。
烤茶是很讲究的,要掌握火候,火大了把茶烤焦,使茶变苦,火小了达不到烟茶的味道。烤茶时要特别放上从山里挖来的一种名叫“巧利根”的树根,用这种树根熏烤出来的茶,平江人叫它“烟茶”。
用滚汤的开水泡上一杯这样的烟茶,芬芳扑鼻,喝进嘴里清爽回甘,回味无穷。淡淡的清香中带着一丝丝烟火的味道和巧利根特有的芬芳。
平江人喝茶虽谈不上什么茶道,但还是有讲究的。当主妇把茶盘送到客人面前时,客人以礼相回,即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略略起身双手接茶,连连说:多谢!多谢!若是客人抱着孩子或其它原因不能起身接茶,会说声:哟,对不起,身都没起。
平江人喝茶,那才是真正吃茶,喝完杯中水后,用两个手指往茶杯里一捞,把杯中的茶叶渣捞起送进嘴里,咀嚼一阵,最后连渣一块吃进肚里,没有一丝儿浪费,当外人看得瞠目结舌时,他们却吃得津津有味。
我在外闯荡几十年,到过不少地方,也喝过不少名茶,名茶虽说是高雅名贵,味道和特征各有千秋,但我对家乡的烟茶却情有独钟,那淡淡的土烟味和巧利根的芬芳让我留恋回味。
朋友,到我的家乡平江来吧,请你来喝一杯用脚踩的巧利根烟茶,回味无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