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往事:捉贼反被贼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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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舒县西南,依傍子牙河,晚近以来,逐渐形成以王姓家族为大姓的村落,其中也间有韩姓、田姓小户,其中田姓一向以劫盗营生,素为乡里所患而无可如何。

话说邻村有一位姓王的教书先生,其实现在的老师哪配得上称作先生,无奈,本人意在乡土,念系往事,权且依旧称。接着说这位王先生在靠近村边的土地辟出了一块菜地,种了半亩韭菜。教书之余,自得田园之乐。春风细雨乡土,韭菜出落得油绿动人,正在老王磨好了春天的镰刀,准备明天一早有事于西畴的雄心壮志时,韭菜却已经被人捷足先割了,亡羊补牢,老王用了小半天时间,围着半亩韭菜地,扎了一圈的篱笆,高粱杆儿的篱笆,示意我已经有所准备,防君子不防小人。君子无需防备,小人何来慎独。不几天,又一茬长好的韭菜,一夜之间被理了发。

王先生忍无可忍!

西南乡有一个谋生的传统,农闲之余几乎家家做鞭炮,王先生本来在学校教物理,又有课余实践的经验,得此地利之便,惩治偷菜毛贼的主意,有了。列位看到此处,大概已经猜出七八分了,一切都是现成的,凭着自己的见识,王先生做出了一颗土地雷!对,土地雷。可能有人以为王先生这样做有点太过了,担心会出了人命?王先生却心里有数,拍着胸脯对着他满肚子狐疑的当家兄弟连说没事儿。

五方六月臭韭菜,天热雨水正好,再加上王先生摆弄的勤快,韭菜长得很快,眼看又到了开镰的时候,王先生在地里埋好了地雷,布好了引信,和他那当家的兄弟,忍着蚊子在耳边雷鸣般的问候,猫在斜阳西下的土岗草丛里,静等偷菜的毛贼入港。

眼看老阳儿坠入了西山,从南面的土道上,走来了前后四五个人,一边走一边东西张望,不一会儿,这几个人溜到了王先生的半亩菜地前,其中一个打了个哈欠,蹲下身子去提鞋子;一个松了裤带爬到路边的土坡上撒尿,提鞋撒尿,误不了东张西望。过了大约一刻钟,见四周围没有动静,高坡上的摇了摇手,几个人几乎同时从后背的裤腰里抽出一把镰刀,白刃一闪,暮色苍茫。几个人四下里撒开,甩开高粱杆儿的篱笆,动手开割。

猛地就听“轰”的一响,地雷炸了,几个人哎呦一声趴在了地里,一会儿,几个人爬了起来,摸了摸各自的脑袋,朝着响雷的地方望去,这一看不打紧,可把人骇得不轻,一个人箕坐于地,面目全无,几个人四面八方失魂落魄的赶了过去,仔细一瞧,被火药燎黑的脸上白眼珠间或一轮,“妈了个八的,炸死我了”,几个人赶紧抓起把土,劈头盖在一绺燎焦冒烟的额顶上,伸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顾不得割好的韭菜,仓皇欲逃。

地雷一响,王先生胆气大涨,再看贼人撒丫子想跑,哥俩儿立起身来,打开手电筒,大吼一声“往哪儿跑”,几个毛贼刚跑了两步,见状停下脚来,黑脸的家伙咬牙切齿的吆喝了起来,“妈了个八的,割你点儿韭菜,你他妈的拿地雷炸我!?”手一举,扬着镰刀朝王先生哥俩儿反追过来,剩下的一哄而上。王先生没料到地雷没有吓破对方的贼胆,反倒让贼人怒气干云!跑吧,哥俩儿在前面跑,偷菜的在后面追,一路追进村子,追到了家门口,哥俩儿慌慌张张抵好了大门,拽出梯子,拉起屋里不明就里的妻儿战战兢兢的准备上房,木门被砸的山响,一阵呼喝叫骂之后,才没了声音,邻里不知何事,吓得没人敢出来。

转天早上起来,邻居的砸门声把刚刚眯着的王先生吓醒过来,惊魂未定的拉开木栓,才发现木头大门已经被镰刀砍得面目全非。过了两天,邻村有消息传过来,田家的老大做鞭炮时,不小心被火药熏了脸。

过了几年以后,酒酣耳热之际,王先生捉贼反被贼撵到家的段子,仍然是老熟人之间推杯换盏的下酒菜。

本栏责编:白庐

刘世杰,毕业于天津师大历史系,任教职于静海瀛海学校。岁岁流水兵,铁营盘;年年文字心,未曾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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