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发展史》中国当代文学之七:新写实小说
中国当代文学之七:新写实小说
1.文化反思与文学寻根
文学进行的社会、政治、历史反思必然会深入到文化层面,同时拉美的文学爆炸提示人们开掘自己脚下的民族文化岩层,以寻求文学之根。于是一股以" 寻根文学" 或" 文化反思文学" 命名的文学潮流汹涌而起。李杭育的" 葛川江系列" ,阿城的" 半文化小说" ,郑义的" 黄土高原系列" ;以韩少功为首的古华、叶蔚林、何立伟等阵容宏大的" 湘军" 的一大批作品,王安忆的" 小鲍庄" ,贾平凹的" 商州系列" ,使" 寻根文学" 成为令人瞩目的文学现象。 李杭育本无意" 寻根" ,但他早在1983年就发表的《葛川江上人家》、《最后一个渔佬儿》、《沙灶遗风》却开了" 寻根小说" 的先河。他的笔触越过处于表层的生活事件、戏剧性冲突,集中描写不相容的文化类型和生活方式的对峙。
阿城的《棋王》写一个闹中取静、特立独行的棋迷的人生经历,作者精心营造的是一种感觉、氛围和境界。
郑义的《远村》和《老井》写生活在古老习俗和传统中的乡民们面对严酷现实的生存选择。
韩少功的《爸爸爸》以荒诞的手法和神话结构完成了对现存文化的" 寓言式" 解剖,而文明与愚昧的冲突则是其中心话语。
王安忆的《小鲍庄》以不动声色的描绘展示村民们的文化心态和意识结构在时代政治影响下的渐性变化。
贾平凹的" 商州系列" 如《腊月.正月》、《山城》、《商州世事》、《古堡》等等,则从山水风物,人情世态的诗意描写中探询历史与现状的关系,表现人情人性之美和生活的魅力。
2.新写实小说
当着新观念、新方法和新技巧被推向极端而感到后继乏力的时候,新写实小说却独辟蹊径,从普通人的日常生存状态发现了新的艺术世界。如果说此前先锋派小说往往与舶来的现代主义各流派存在对应关系的话,那么新写实小说则吸收了各种思潮喧哗与骚动之后沉淀下来的部分,包括吸收了历史上已有的现实主义方法的活的部分,所以它既是异端倾向的回归,又是现实主义的深化和更新。
新写实小说以真诚、严峻的态度面对现实,注重现实生活原生形态的还原,具有现实主义精神,从其不避生活的繁冗琐细,刻意表现生命本能陷入困境的冲突看,又近乎自然主义,而它总体上对人的现实存在及终极意义的关怀,对生存状态、生命体验的剖析,对人的处境和位置的探索,叙事的反讽效果及种种超现实的手法,又体现着现代主义精神。因此,当1987与1988年之交方方、刘恒、刘震云、池莉等人脱颖而出不久,新写实浪潮很快形成一股新的文学洪峰,至90年代尚未见明显颓势。" 新写实" 作家有着庞大的阵容,赵本夫、李晓、叶兆言、方方、范小青及资深作家陆文夫、高晓声、谌容、张贤亮、王安忆,还有新起的现实主义作家李锐、周梅森等,而最具特色的还是几位以新写实鸣世的新进青年。
首推刘恒,中篇《伏羲伏羲》讲了一个古老的故事:年青美丽的女人落入了地狱般的婚姻牢笼,后来与侄子结合,又导向了另一幕悲剧。乱伦的结合满足了人的自然需求,却破坏了传统的伦理秩序和道德规范。作者正是在天理与人欲的冲突中展示了人生一大悲哀。
方方的中篇《风景》没有《伏羲伏羲》那样的传奇性与戏剧性,却把下层人民的日常生活写得惊心动魄。整个故事是由一个只存活了半个月的婴儿的亡魂说出的、一个十一口之家在一个狭小、肮脏、混乱却充满原始野性的蜗居中的生活。父亲打码头的豪气,母亲风骚的天性与讨打的欲望,二哥的痴心与殉情、五哥六哥的致富歪才与七哥于连式的奋斗历程,骨肉亲情,邻里朋友间的爱与恨、倾轧,折磨与救助、慰藉,写得透彻而气势浩荡。选择亡魂为叙述视点,更给这一切笼罩上迷离怪诞的气氛,造成复杂的结构性反讽效果。
池莉的《烦恼人生》通篇只是吃喝拉撤衣食住行,作者将特定的人物置于诸般生之烦恼的基本过程和形态中,展示其种种徒劳的努力和尴尬,使但凡" 生活过"的读者禁不住会心一笑。
刘震云《一地鸡毛》的题材内容更其琐细。起首便拎出一块馊豆腐小题大作,进而将一系列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裹挟进去,最后读者发现自己也于不经意中被裹挟进去了。
李晓的《机关轶事》则几乎是无事的喜剧,作者陈列了许多司空见惯的现象,不但不加褒贬,根本就不动声色。叙述态度完全是随物赋形,而整体上却形成一种深刻的嘲讽。秩序中现出混乱,庄严中现出滑稽,是典型的结构反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