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岛》第二十一集
（朗读者：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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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岛》。
你知道皇太极是如何入关的吗？根本原因是原来由林丹汗的力量被消灭。原来蒙古长城以北的屏障被拆除，所以皇太极才能够从喜峰口 长城入关，围攻北京。建国后，我们为什么要抗美援朝、抗美援越？就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顾维之虽然在心里无法接受丁然对袁崇焕的批评，但丁然的观点的确很独到，他听得还是连连点头。
丁然继续侃侃而谈：“其二，明朝国力的衰败袁崇焕负有重大责任。明朝的经济实力在当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有很多历史的经济数据可以证明。明朝可以动员的战争资源是十分巨大的。袁崇焕在关、宁、锦防线的军事开支居然吃掉了全国财政收入的一半。这是个当时不可想象的数字。为了筹集到足够的军饷，明朝被迫一再加收捐税，致使国内民生凋敝。很多农民交不出捐就只能逃离乡土，成为农民军的新兵来源。你袁崇焕消耗了那么多的经济资源，眼睁睁地看着满清平朝鲜，灭蒙古林丹汗，躲在宁远、锦州城里凭坚城用大炮，耗费国力，最终把国内的经济拖垮。”
顾维之听到这里，忍不住想插话。丁然抬手示意继续说：“其三、他的平反问题很值得怀疑。袁崇焕在晚明和清朝前期，一直是被定性为汉奸的。给他平反的人竟是乾隆。过去的敌人，在一百年后，觉得他可怜，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你不觉得可笑吗？问题还不在这里。关键是乾隆在什么样的背景下给他平反。满清真对明朝势力的军事斗争完全结束是在康熙时代。进入雍正时代转而进行思想斗争。也就是政权合法性的认同斗争。当时汉民族对于满族少数民族的统治有非常强烈的抵触。知识界有所谓'华夷之辩’，认为满人'非我族类’不能合法继承明朝正统。雍正年间有个典型的案例，就是曾静案。曾静是个书呆子，认为满清是宋代金人后裔。而当时陕甘总督岳钟琪是岳飞的后人。他就天 真地策动岳钟琪造返，效仿他祖先岳飞带驱逐鞑虏。结果被岳钟琪抓了送给雍正。雍正是个很自以为是的人，就批判曾静的错误思想，帮助他思想转变。不但不杀他，还让他当官做政治辅导员去各省做思想转变的典型报告。后来雍正皇帝还自己编了一本《大义觉迷录》，印发到全国。他用'天下一统，华夷一家’的旗号打击大汉族主义自我优越的民族观，证明满人政权的合法性。你可以想像得到，一个皇帝都要亲自编书，证明自己族人的统治是合法的。说明当时汉满关系的紧张程度。
最有意思的是乾隆，一登基就把他爸爸的书收了销毁。再把他爸爸树立的典型抓回来杀了。我猜，他一定觉得这事挺寒碜的。满人已经掌握政权，还用讲什么合法不合法。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管你服不服，不服就杀。但随着他执政经历的积累，他发现'华夷之辩’还真是个必须处理的大事。他必须从思想上消除汉人对满人的蔑视和仇视。乾隆执政的中后期开始连篇累牍地发布辨析正统的谕旨，核心在于清朝是否得中华统绪之正。仅靠发表重要讲话不行，连他爸爸亲自编书印发全国都没彻底见效，乾隆他必须想出来个好办法。于是袁崇焕的案子就成为一个工具。在乾隆之前，汉人公认袁是通敌误国。把他平反了可以收到几个好处。一是袁崇焕是英雄，明政府自毁长城，他们丧失了统治中国的资格和能力；二是袁崇焕是英雄，但却被汉人自己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处死，所以，汉人也很蠢，没什么了不起的，比我们这些夷狄还差劲，打击的是汉人自信心；三是袁崇焕是汉人的英雄，由我们夷狄来平反。怎么样，看出能力、道德差距来了吧？于是，这位老奸巨滑的皇帝在乾隆四十九年下诏为袁崇焕平反。”
丁然一口气把所有的看法都说完了。顾维之也已经听傻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奉为英雄的人竟被丁然说成了这个模样。而且最要命的是，人家丁然讲的是引经据典，分析透彻。他从心里无法接受丁然的观点，但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去反驳他。
丁然拿起矿泉水递给顾维之，自己仰头喝了一通。然后拍拍顾维之的肩膀说：“我只是一家之言，别太在意了。有兴趣的话，咱们继续聊，把这个事弄清楚。我去那边看看，上鱼了没有。”
丁然转身去找阿灿了。顾维之则一个人望着海面发呆。
远处，三角翼已经停在了快艇旁边。强尼、韩冰跟梁晨、丁娓聊了一阵。强尼就让韩冰换位置，由她来飞。韩冰已经跟强尼学过几次，为了保证安全，韩冰前几次的飞行都是在海边的沙滩上进行的。在海面上飞这还是头一次。韩冰有些紧张地望了强尼一眼，强尼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说：“放心吧，这里实际上比沙滩安全。有情况我会指导你的。”
丁娓也在快艇上喊：“姐姐，加油。”
梁晨朝韩冰打了个“V”字手势。
韩冰这才跟强尼换了位置，坐在驾驶位上，强尼在她背后拍了一下，示意起飞。韩冰稳稳神发动了引擎。三角翼在海面上前行，加速，然后向上一冲，三角翼就离开海面，在低空飞行。韩冰飞得十分小心，三角翼的动作幅度都很小。飞了大概5分钟后，韩冰开始爬升，一口气升高了500多米。把快艇上的两个孩子看得又是欢呼，又是鼓掌。
随着高度的上升，韩冰的动作幅度也开始加大。三角翼在空中时而直飞，时而盘旋。升降轻松自如。但她的动作远比强尼的柔和平稳。
飞了几圈后三角翼开始向下平稳地落在海面上，韩冰怕控制不好发生意外，没敢太靠近。三角翼在离快艇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等他们三角翼掉头，快艇已快速地开到身边。丁娓兴奋地喊：“姐姐，你太棒了。我也想飞。”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强尼让他们朝丁然的大船靠近。一直在想心事的顾维之这时才发现，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居然是韩冰。
丁然走过来，望着女儿和梁晨在一起开心的样子，心情挺复杂。早晨的不快虽然已消退了不少，但难题还在。他看到，既使他阻止，两个孩子还是最终凑到了一起。丁然的常识告诉他，女儿已经进入青春期，具备了这个年龄特有的叛逆心理。女儿在码头上刺痛了他，同时也刺醒了他。他不能把女儿再当成小孩子一样摆布了。
丁然拎起两条大鱼，朝他们几个展示了一下说：“晚上回去吃烤鱼。”
几乎所有人都非常开心。唯有顾维之心事重重。他今天遭受了双重打击。韩冰跟强尼在一起亲亲热热的飞行，给他带来的冲击挺大。虽然他在心里辩解着：韩冰现在处于失忆的状况，她不认识自己，她的行为都是建立在错误的记忆上，这不能表明韩冰已经离弃了他。可是无论怎么解释，心情还是不能受理智的指引。
另外就是丁然对袁崇焕的颠覆。本来，忠魂社这本书已经出版，更不是当下他急于处理的事情。可是，当听完丁然的观点后。他非常震惊。在此之前，他为忠魂社的研究和写作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还与罗教授多少次反复研讨。他本以为自己的学术观点是非常扎实，甚至是不可动摇的。被丁然一番话，在根本上否定了他的努力，导致他对自己的治学能力产生了怀疑。
中午，快艇回到岸上运来了吃的喝的，丁然招呼所有人都上了大船。韩冰见到顾维之，立即上前说：“不好意思，早上强尼博士叫我有事，我没去食堂。”
顾维之这才想起来，韩冰早上失约的事。顾维之问：“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韩冰脸微微一红说：“等会儿再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在国外救过我的强尼博士。”
强尼笑着说：“你不用介绍他，他是我的病人，叫顾维之。他的治疗方案是我设计的，但我们还没有直接交流过。你好。”
顾维之心情复杂地跟强尼握了下手。强尼皮肤细腻，举止斯文，眼镜后面的眼睛明亮灵活，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假洋鬼子是怎么让韩冰相信他的谎言。一个号称是国际顶尖专家的人，怎么竟干出这种下三烂的事。
丁娓和梁晨两个围过来指着三角翼问这问那。强尼的心情很好，详细地给他俩解说着三角翼的构造和操作方法。
趁他们说得热闹，顾维之拉了一把韩冰来到船后。顾维之问：“早上你说过的，有话要跟我说。现在能说了吗？”
韩冰腼腆地一笑，抬眼望着他说：“我有件事，昨天晚上就想，没弄明白你的意思。那两棵青梅是怎么回事？”
顾维之被她问得语塞，他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和地方，就敷衍说：“我随便在院里摘的。没什么。”
韩冰认真地说：“不对。我有种感觉，咱们以前好象认识。而且，青梅的事好像也有点来历。但我现在正治疗着，失忆得非常厉害。什么事也记不住。你昨天把青梅留给我，我就觉得奇怪。晚上下下雨的时候，我还想。但就是想不起来了。我现在什么事也记不住。”
顾维之笑笑说：“是吗？你对国外留学的事就记得很清楚呀。”
韩冰一愣，若有所思地嘟囔着：“对呀，怎么回事？好奇怪？”
顾维之还要说什么，阿灿过来翻出煤油炉，丁然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条鱼对两人说：“你们先给腾个地方，我和阿灿给你们做条鱼吃。”
回到岛上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每个人都很疲惫。丁然要大家回去休息一下，晚上他在食堂新自给他们做锡纸烤鱼，要大家都来尝尝。
丁娓听爸爸说让大家全来，就冲梁晨使了个眼色。梁晨立即乖巧地说：“谢谢叔叔。”
丁然笑笑点点头算做了回答。最开心的还是丁娓。今天她第一次跟爸爸发生了冲突，她本来心里惴惴的，想着怎么跟爸爸抗战。没想到吃饭的时候，爸爸就先把一大块鱼放在她碗里，嘴里还说着：“好东西先给我们家娓娓了，谁也别眼馋。”
一句话，让丁娓有种想哭的感觉。所有人都向他们父女敬酒敬饮料。丁娓的心暖了，也软了。尤其是席间，丁然也给梁晨夹了块鱼，全没了出海前的阴沉霸道。丁娓当时真后悔早上自己的冲动。席间，她虽然没说太多的话，一直低头吃饭。但在她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跟爸爸赌气了。她一定要做个出色的女孩给爸爸争光。
全船人都以为丁然把早上的事全忘了。只有顾维之看得透丁然内心的苦涩。他的哥哥姐姐们为孩子操心的模样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了，他对侄子小顺的关爱也带有鲜明父爱的性质。所以，他理解丁然笑容背后的无奈。凭直觉，他完全看得出丁娓与梁晨正在萌动的情愫。早上丁然对女儿的喝斥，顾维之也看得出来背后的原因。当丁娓与梁晨的快艇出现在他们船边时，顾维之注意到了丁然的表情，愤怒，失望再到无奈的长叹，一系列的表情转换已经泄漏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当他看到丁然席间和蔼说笑的时候，顾维之在想：丁然深爱着自己的女儿，但丁然也真是一个心计极深的人啊！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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