嫖妓不忘忧国 (外一篇)[书香闻过录]
嫖妓不忘忧国 [书香闻过录]
电视里正在报道网络意见领袖薛蛮子嫖妓被拘。我坐在旁边沙发上,阅读范烟桥的随笔小品文集《鸱夷室文钞》,内中一篇发表于1934年的短文《砀山梨》,有加引号一句“游山不忘救国”,让起我一段阅读记忆。
近二十年前,初读施康强的书话文集《都市的茶客》,感觉意见诚恳通达,文辞雅致,抑扬顿挫的音乐感时时忍不住吟诵出声,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印象最深的一段,是篇名叫《媚香楼记》的开头:
明末乱世,秦淮河上却是说不尽的风流繁华。旧院名妓,个个色艺双绝,相与的又都是一帮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正所谓“家家夫婿是东林”。嫖妓不忘忧国,忧国不碍宿娼,这是那个时代那个阶层的特殊情形,后人不必苛责前贤。明亡后,名士皆埋骨青山,美人亦栖身黄土。我们只能从余怀的《板桥杂记》抚想当年的鬓香钗影,红巾翠袖。
陈独秀年轻时也嫖妓,但也似乎没有影响他的爱国热情。无独有偶,美国报刊近日透露,马丁.路德.丁也过着“双面人生”,称金是“有史以来过着最令人惊讶的双重生活的其中一人。”他不只是一个宣讲福音的民权倡导领袖,也是一名婚后一直欺骗妻子的玩弄女性成瘾者,对性生活有着难以抑制的热爱。
嫖妓是形而下的本能作祟,爱国是形而上的精神超度。薛蛮子有如此下场,只能说他生不逢时,我们总不能超越时代的法律维度。
阅读是很奇妙的事。不说影响成长的大话,至少有一些奇妙的经验沉淀积累下来,也能帮助观察世事。由上面两段文字看,困扰我多年,以为是施先生首用的“嫖妓不忘忧国”,也仅是借用了前人的例句,说明我读书甚浅,今后得加倍用功才行。
“专制改人以恶氏”[书香闻过录]
为避讳皇帝老儿名字,被迫改造自己好好的姓名,这种事情是中国为世界文化又一独特发明。不但如此,还有更奇特的招数,那就是胜利者给失败的对手改一个恶名招彰的名字,让羞辱伴随子子孙孙永远不得翻身——如果皇帝真的万岁万万岁的话。
今随意翻阅林纾文史笔记《畏庐琐记》,读到“专制改人以恶氏”条,将内斗失败者的姓名改为下贱丑陋的姓名,虽深感专制皇权之荒诞而粗鲁当为天下奇观,却也以皇权专制“家事”无可如何,只当笑话而已。此资料似未为文史研究者多加关注,特抄录如下,以广见闻:
前清雍正,改其两弟之名曰“塞思黑”,曰“阿其难”,盖恶名也。然专制之朝,不唯改名,而且改氏:萧子响叛,齐武帝改之为“蛸氏”;马何罗谋逆,马后改之为“莽氏”;唐则天时改琅琊王冲父子为“虺氏”;隋炀帝诛杨玄感,改为“枭氏”;梁武帝改豫章综为“勃氏”;唐乾封元年,改武惟良为“蝮氏”;吴孙皓以孙秀奔魏,改为“厉氏”;刘诞谋逆,贬为“留氏”;唐高宗废后王氏及良娣,为武后所杀,改后姓为“蟒氏”,良娣为“枭氏”。
人们常说中国五千年历史总在循环,想想1949年建国后的历次政治运动,那些被扣上“地、富、反、坏、右”等等极富戏剧性帽子的个人和家庭,犹如古老帝国时代被皇帝改了恶名,犯罪份子额上被剌字流放边疆,从此背负着这个贱“姓”身份踏入了悲剧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