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臣：灵感，在那蓦然回首间 | 文学大家说021期

今年世界读书日之际，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字节跳动推出100集大型文学专题片——《文学大家说》。今天，是《文学大家说》021期，主讲人是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徐则臣先生。
徐则臣，江苏东海人，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著有长篇小说《耶路撒冷》《夜火车》《午夜之门》，中短篇小说集《跑步穿过中关村》《如果大雪封门》等。曾获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冯牧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被《南方人物周刊》评为“2015年度中国青年领袖”。《北上》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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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期来谈谈灵感
很多人认为灵感非常神秘
我们有句古诗说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这个东西
你伸手拿到了
就拿到了
拿不到
拉倒
古希腊就有这种说法
一个诗人
是什么样的人
是能够与神对话的人
能够得到神的
启示的人
就是能够时时刻刻获得神启的人
那么这个神启是什么
可能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
这样一个灵感
这样一种
超越人自身能力的
一种表达的能力
我们在写作中
一直也非常强调灵感
但是这个灵感
实在是不能
把它给神秘化
和神圣化
灵感的确并非凭空而来
它是在我们漫长的积累和思考的过程中
突然出现的
可以继往开来
可以瞻前顾后的
这么一个重要的环节
我们什么时候需要灵感
是我们觉得写不下去的时候
下面不知该干什么的时候
需要那样一个起承转合的
那样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
就是灵感
但是
如果没有之前那个漫长的准备和积累和探索
你永远不知道
我们需要这么一个灵感
我们一直在说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
如果你没有准备
机会走在你面前
你都不知道机会是什么
其实一样的道理
如果你没有一定的积累
没有一定的思考
灵感走在你面前
你也抓不住
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灵感
灵感一定是
我们每个人的面前
来来往往在到处乱窜
但只有
做好了准备的人
才会一伸手
“妙手偶得之”
在那一瞬间
把灵感给抓到了
灵感重不重要
的确是非常重要
我写作的经验是
如果写不下去
那么说明
我的努力还没有到
那么继续做准备
比如说
做一些案头工作
比如说
去做一个田野调查
或者说
你在那个逻辑上
继续深入地思考
思考到了
灵感自然会来
所以
我们在写作中
与其强调灵感的神秘性和偶然性
不如认认真真地
脚踏实地地
去准备
去探索
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到了你才知道
下一个方向往哪去
所以
很多人写作
经常会因为
等待灵感
其实丧失了
一个写作最好的一个时间
这也成为很多人偷懒的
一个借口
灵感来源于积累
来源于你的汗水
来源于需要它出现的时候
那一瞬间的
积累所产生的质变
我们在读文学作品的时候
经常会用一个词
共鸣
现在又出现另外一个词
共情
其实很简单
就是我们阅读的过程中
作品的故事、人物、逻辑
有极强的代入感
可以让我们身临其境
可以让我们在阅读的那段时间内
代替别人生活
我们看《红楼梦》
我们觉得
跟贾宝玉
跟林黛玉
生命与共
荣辱与共
为什么那样的一个古时候的故事
能打动我们
为什么一些
跟我们完全不着边的
比如说像
《阿凡达》这样的电影
或者是
说有一些完全是动物的
那样小说和电影
能够打动我们
不同时代
不同种族
不同文化
甚至不同物种的
一些故事
和形象
他们的生活最终能打动我们
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
所有的人物跟我们一样
我们之间有通约的那个东西
也就是共同的经验
所以刚才在说一部伟大作品是什么样子
这部作品一定是基于当下
有极强的当下感和现实感
它可以不写当下
也可以不写现实
但是必须有当下感和现实感
因为我们作为读者
我们是生活当下
生活在现实中的
他要在那样的一个作品里面
提供跟我能够共鸣的
那样一种经验
我有能力
跟它共情
或者是
说它有提供足够的途径让我来共情
只有在这个时候
我们才能被书中的人物
才能被这个故事
来打动
那么对作家来说或者对一个写作者来说
我们如何寻找到这样的一种共同的经验
这种共同的经验不是说
每天三顿饭
吃喝拉撒
我要写的跟你一样
这种东西是我们共同的经验
不是
这只是一些琐碎的
繁琐的
可以重复的
甚至令人厌倦的细节
共同的经验
是基于我们内心深处的
那样一些东西
很多年前我看过一个小说
小说的人物
在飞机上
突然飞机遇到了问题
可能面临失事的可能
所有人都在紧张
他也特别的紧张
作者描述这个人的紧张
用的一些词汇
用的内心的一些活动
让我感同身受
那个经验恰恰是我过去从来没有考虑到的
但是它一旦发现了以后我说哎
我们在恐惧的时候
可能就是那样
所以这种共同的经验是什么
一个是我们能够普遍表达的那样一种经验
显在的那种经验
这个东西当然是非常非常重要
还有一种就是我们习焉不察的那个东西
每天看那个东西
但是你没看见
但是作家看见了
他把那个东西
给表达出来了
你会在阅读的过程中说
原来是这样
这是我们共有的生活
在这个时候
那一点的经验
那个共同的经验
那共同的发现
打动了我们
跟我们之间建立了一个关系
我想好的作品
好的人物
好的故事
都应该有这样一种能力
去寻找到人类内心最基本的最重要的
那样一些东西
所以现在我们是说
莎士比亚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作家
美国有一个评论家
叫哈罗德·布鲁姆
他说
“莎士比亚之所以伟大
就是因为在莎士比亚的戏剧里面
他把我们后来
我们文学中所有的母题
基本上全部写过了”
就是你谈任何一个问题
你都能在莎士比亚的笔下
去找到相对应的问题
这也是我们现在为什么说鲁迅伟大的一个原因
就是我们探讨任何的问题
我们可能都能在鲁迅的笔下去找到
他已经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而且他在某些问题上考虑得已经非常的深入
那么这些东西
所谓的母题是什么
是共同经验以及共同经验之上的
最核心的最本质的那部分东西
所以
伟大作品需要具备的一个品质就是
能够用这个时代的核心的词汇
呈现出这个时代核心的焦虑
核心的疑难
能够让我们
产生足够的共鸣
让我们在这个作品中
不断地发现自己
不断地认识
这个更开阔的世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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