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令华野歼灭第五军,粟裕秘密制定二套方案,大出敌我双方预料
豫东战役彻底改变了中原战场的局势,此前国民党在中原地区,除一部兵力防御重点要线外,还可以集中较大机动兵力,对解放军实施战役性进攻。豫东战役后,国民党完全线转入防御,再也不敢主动发动大规模战役进攻;此战还直接导致了济南战役时敌南线之敌不敢北上救援,致使粟裕精心准备的打援计划落空,同时改变了毛主席关于派遣华东野战军三个纵队南下的战略部署,巩固了于中原歼敌的决心。
从战术角度分析,豫东战役的格局非常大,起初中央命令华野以歼敌第5军为夏季作战目标,但粟裕却把第五军作为诱饵,制造于鲁西南决战之假象,然后趁机跳出来打援,战术变化之快、出兵方向奇敌我双方均大出意外;从作战规模讲豫东战役开创了解放军大兵团歼敌的先例,战役指挥员野心之大,前线指挥员作战决心之坚定都是解放战争中所罕见的;从战役影响角度来讲,豫东战役双方博弈之复杂、谋划之密集让其他战役望其项背,蒋介石一度乘飞机亲临豫东战场督战,毛主席连续电令中野务必阻止胡琏北上,粟裕更是不休不眠地关注着战场,战役过后毛主席宣布解放战争迎来转折,国民党彻底转入守势;所谓决策需大智、阻击需大勇,这样来形容豫东战役的指挥员再合适不过了。
豫东战役是粟裕战役指挥之集大成者,1948年5月粟裕城南庄之行说服毛主席华野主力暂留中原打大仗,但中央要求华野要在四到八个月内消灭国民党第五军等五六个至十一二个正规旅,因此中原作战首战之胜负、歼敌数量之多少是验证粟裕战略思想的重要实践。城南庄会议后粟裕回到河南濮阳华野主力休整地,同来的还有朱德总司令,朱德在视察华野部队时再次强调要以“钓大鱼”为接下来的作战目标,而敌第五军就是最好的对手,至此华野上下憋着一股劲,势要消灭第五军。
当时可供粟裕指挥部队有位于濮阳休整的华野一、四、六纵队、两广纵队和特纵一部,三、八纵队位于许昌、襄城,中野十一纵队,尚在豫皖苏等地,中央同时命令山东兵团许谭部沿津浦路徐州、兖州段配合粟裕作战;在中原战场上国民党方面另有12个师、4个快速纵队组成四个机动兵团,执行对解放区机动作战任务,其中邱清泉兵团驻鲁西南,胡琏兵团驻驻马店(中野主力一、三纵看着),孙元良兵团驻郑州(中野九纵看着),张轸兵团驻南阳(华野三八纵队看着),总兵力国民党占有绝对的优势。
外线作战当主动寻找战机,华野司令部里粟裕独自一人对着地图默默思考,陈毅已被调到中原局,党、政、军三副重担全落到粟裕头上,战役指挥方面只能自己作决定,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尤其是当作战目标再次与中央发生冲突时。敌第五军隶属邱清泉兵团,自华野主力北上濮阳休整后,邱兵团便趁华野分兵整训之际进入鲁西南监视并寻机与我决战,鲁西南地处运河、黄河、陇海路所组成的三角形地域中,不利于大兵团展开,并且容易造成我军背水而战的不利态势,因此粟裕在制定歼敌第五军的作战方案时仍在考虑其他作战目标。
不久粟裕完成了鲁西南歼敌第五军的作战方案,但真正让粟裕在意的是另一套腹案“先打开封,再歼援敌”,这套方案粟裕既未向中央请示也未向下级指战员传达,事后有人问粟裕为何这么做,粟裕回答:“我已向中央建议三个纵队暂不过江,不能总是不同意中央的意见吧。”
粟裕设想,首先以三、八纵向淮阳进攻,吸引邱兵团南下,然后濮阳主力南渡黄河歼灭鲁西南守军一部,吸引邱兵团调头,那时南线三、八纵、中野十一纵尾随北上,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若条件成熟则一鼓作气歼敌第五军,若条件不成熟则做出与敌在鲁西南决战的假象,吸引敌注意力,南线三、八纵队趁势攻下开封。而开封是国民党河南省府,政治意义重大,国民党势必调兵救援,到时再相机歼敌援军,这便是粟裕更加中意的腹案,很明显从战役部署上来看虽是兼顾两套方案但还是偏向于腹案的。
粟裕在部队动员上仍坚持以打第五军为主,因为华野部队自转入外线开辟豫皖苏解放区以来,第五军是进攻最为频繁、气势最为嚣张的一路,邱清泉一度叫嚣要“活捉粟裕”,华野上下气愤异常,双方只要交火那便是不死不休,打到最后双方指战员仅从炮火声中就能分辨出对方,因此以打五军的思想准备和精神状态去打相对较弱的敌人,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5月24日,粟裕结束濮阳主力休整,开始按计划实施,起初敌人完全按照粟裕的设想调动,但濮阳主力南渡后,蒋介石不仅命令邱兵团掉头,还向鲁西南增加了三个整编师,这样在鲁西南这块三角地带就集结了敌十个左右的整编师,其中还包括黄百韬的整编25师。歼敌第5军已基本不可能了,粟裕立即执行“腹案”,一面下令已到达通许、睢县、杞县的三、八纵转头向开封进攻,一面向中央、中野刘、陈、邓发报,不久中央回电,“完全同意”、“情况紧急时独立处置,不要请示”,中野同样回电,同意先打开封,然后再视情况而定,至于南线胡琏兵团交由中野负责,可勿顾虑。
粟裕以三、八纵组成攻城兵团,陈士榘、唐亮负责指挥,另以三倍于攻城部队的兵力负责阻援,中野九纵插入郑州和开封之间阻击孙元良兵团东进,以冀晋鲁豫军区独立旅和中野十一纵从南向北自巨野方向牵制邱清泉兵团,以第一、四、六纵队迅速楔入定陶、曹县、民权等地阻击邱清泉兵团向开封增援,以冀晋鲁豫和豫皖苏军区地方部队进攻陇海路吸引徐州之敌。
从鲁西南转头攻打开封不仅敌人没想到,连华野指战员都说:“502从来不打别人想打的那个敌人”,粟裕笑着说:“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兵家所贵也,连我们自己的同志都想不到,敌人就更想不到了”,兵法云:“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当三、八兵团向开封前进时,开封之敌作出解放军声东击西的解释,并断定鲁西南才是主战场,国民党国防部和徐州“剿总”始终认为解放军正南北对进夹西鲁西南邱清泉部,于是慌忙调集部队向鲁西南方向进攻。
开封城是河南省首府,政治地位极其重要,另外,这里还是国民党中原地区部队供应的重要周转站,里面的军事物资多得解放军都不敢相信,以战养战这是粟裕的惯用的手法,从苏中战役开始华野装备主要来源于国民党,蒋介石“运输大队长”的称号也是最先从华野传出来的,宿北、鲁南战役后华野逐渐有了自己的特纵,粟裕尤其加强了炮兵建设,但让华野尴尬的是有炮无弹,原因就是华东野战军一直都是运动战为主,没有稳定的根据地建立兵工厂。在近一年多的作战里华野弹药主要来源一方面靠缴获、另一方面便是东北和华北方面的支援,这几乎成了第三野战军的心病;粟裕之所以选择开封,一定程度上也是看中了开封城内的军事物资。
开封城内守敌与华野攻城部队相仿,但作战能力相差巨大,距离开封最近的援兵也有一百多公里,我军手中又有充足的阻援部队,这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攻城开始后城外四关被三、八纵迅速占领,然后依托四关向城内进攻,其进攻方式主要以突击爆破为主,打开缺口后攻城部队步炮协同迅速向城内进攻,并与依托防御工事反抗的敌军展开巷战,最终进攻部队在开封城西北角龙亭受阻,这里是敌人的核心阵地,防御工事完善,弹药充足,残敌寄希望于外援固守于此作最后抵抗;进攻受阻战士们有些情绪,粟裕及时赶到现场安慰他们,龙亭打不下来就不要急,我们还要用他钓邱清泉这条大鱼呢。果然在不久的打援战役中,城内残敌成为吸引邱兵团最后的钓饵,邱清泉为捞取战役果实贸然突进与区兵团拉开距离,为华提打援提供了机会。
开封战役历时5天,华野全歼守敌3万余人,阻援方面歼敌1万余人,中原野战军、华野阻援部队、地方军区部队成功阻止敌人向开封增援为打下开封奠定了基础;攻打开封阻击援敌是粟裕“腹案”的第一步,进展相当顺利,由于准备充分粟裕可用主力大部没有消耗,为下一步二次打援奠定了基础。
题外话:
豫东战役很大、内容很多,一直想写却不敢动笔,动笔后觉得一篇又写不完,因此不得不分章写一些自己的见解,不喜勿喷,有错欢迎指正。
豫东战役是粟裕军事生涯中最为紧张的一场战役,也是战术水平最高的一场战役,个人感觉粟裕对此役战术的使用和取得的成果应该非常自豪,在粟裕回忆录里因为一些原因对淮海战役只字未提,但却对豫东战役有着浓墨重彩的描写,对每一阶段转折都记录的非常详细,非常有研究价值;另外,豫东战役也是验证他最早提出的解放战争理论重要一役,此役过后粟裕的军事理论算是经过实践检验了。